坐到泉州南

孙道荣

我犯了个错误。

我们单位今年的疗休养线路是福建泉州，因为临时有事，我推迟了一天出发。买票时，看到有一趟高铁是14：20出发的，这个时间正正好，而且还是用时最短的，便毫不犹豫买了票。

上车后，发了信息给带队的导游，告诉他，我已出发，18：54到达。请他安排车辆接站，与大部队会合。

高铁飞快。过了义乌，过了上饶，过了福州，过了莆田……下一站，半个小时不到，就是泉州了。

手机响了，是导游的。导游说，她已和司机到了泉州站，可是，到站的显示屏上，没有18：54到达的高铁啊。

怎么可能？我查找订单，没错啊，是18：54到达，高铁也没有晚点。导游问，你是到哪个站？哪个站？当然是泉州啊。这还能错了？我再次查验：杭州东到泉州南。泉州南？我的脑袋“嗡”的一声。

泉州南到泉州站，距离30多公里。是我犯错了。

我出了泉州南站，在广场上等了一个多小时，导游和司机才匆匆赶来。

这不是我第一次犯错。

有一次，我从杭州出发，去黄山。买了一张14：50的票。看看时间尚早，我便睡了个午觉。13点多醒来，准备出发。从我家到杭州东站，坐地铁只要半个小时。到了杭州东站，进站时，人脸识别竟然没能通过，试了几次也没成功。一旁的工作人员过来询问，这才发现，我购买的票，是从杭州西站出发的。那时候，杭州西站刚刚开通运营不久。我家住杭州南，离杭州西很远，虽然同为一城，我却几乎从没有去过。

20多年前，我刚到杭州工作时，杭州就两个火车站，一个杭州站（俗称城站），一个火车东站。那时候，大多数的火车，都是城站出发或到达的。出城站就是西湖大道，沿西湖大道走3公里，就到了美丽的西湖边。从外地来杭州的人，基本上都是到城站。到了城站，你就到了杭州的市中心了。

不独杭州，以前的城市，大多是这样。火车站，是一个城市最热闹的地方，基本上都是位于城市的中心。你出了火车站，一脚就踏进了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段。南来的，北往的，人头攒动。那时候的火车站，就像一个人的心脏，通往四面八方的铁路线，就像一根根动脉血管。在窗口买票也简单，除了像上海这样极少数的几个大城市之外，你去哪个地方，直接报出那个城市的地名就行。我已经很久没有在售票处的窗口买过票了，现在，你在窗口买一张去北京的车票，售票员一定得问问你，你是去北京站，还是北京东站、北京南站、北京西站、北京北站，跟相声里的报地名一样绕口而有趣吧。

高铁运行以来，越来越多的城市，开通了高铁，很多小县城，也第一次有了自己的火车站，而且是高铁。高铁站的名称，也很有意思，大多数的高铁站，在地名的后面，都缀了一个方位词，或东，或南，或西，或北。比如兰州东站、成都西站、杭州南站、沈阳北站。一看站名你就知道，你抵达的，不再是一个城市的中心，你到了某某东站，多半是到了这个城市的东郊，你到了某某南站，显然是到了它的南郊。

我第一次坐高铁到黄山北站，出了车站，发现简直是荒郊野外，周围一座建筑也没有。据说，当时当地人也对此颇有微词。短短几年过去了，黄山北站周边，已经是高楼林立，它成了皖南最重要的交通枢纽，也正逐渐成为这座小城的一个新中心。假以时日，那些散布在全国各地的东西南北站，也都会蜕变成一个个热闹而繁华的所在。

这就是高铁的速度，也是中国的速度。

我跟导游开玩笑说，真不是我糊涂了，而是这世界变化太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