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 冲突延宕升级 新秩序露端倪

加沙城中被以军空袭摧毁的房屋 新华社 发

加沙地带汗尤尼斯难民营中流离失所的儿童

李伟建 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研究员

2024年中东局势局部动荡。去年10月7日爆发的巴以冲突延宕升级，年末的叙利亚“变天”又增添了地缘政治环境的复杂性，但中东国家坚持各自既定发展战略和外交路线、求稳定谋发展的基本态势并未因此改变。

本轮冲突有新特点

此轮巴以冲突有新的特点：一是延宕时间长，以色列尽管有美国的长期支持，武器装备也要比对手先进得多，但打了一年多，并没有实现冲突初期定下的消灭巴勒斯坦伊斯兰抵抗运动（哈马斯）和解救人质的目标。

二是溢出范围广，按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的说法，以色列在7条战线上与抵抗力量作战。多个抵抗组织联手抗以援巴，这在过去的冲突中也是较为罕见的。抵抗力量虽损失惨重，但打破了以色列军事实力的神话，同时唤起了国际社会对巴勒斯坦问题的重视。

三是国际影响大，此轮巴以冲突引发国际社会的持续高度反响。联合国多次召开紧急会议，要求以色列停止在加沙的军事行动。尽管美国一如既往地偏袒以色列，但全球“南方国家”包括部分西方国家几乎一致批评以色列在加沙的暴行，呼吁立即停火，这也是前所未有的。此次巴以冲突的内涵和意义已超出传统冲突范畴，反映了时代的变化。它是在当今大变局时代国际秩序加速转型背景下，中东地区地缘政治格局持续演变的一种反映，也是地区新旧秩序更替过程中的一次较量。同时也显示出，随着美国霸权地位的衰落及其对中东事务影响力的下降，以色列“中东小霸王”的地位及其固守的巴勒斯坦问题传统政策开始受到挑战。

叙利亚局势不乐观

年末叙利亚“变天”的主要原因是内战遗留问题没有得到根本解决。由于受到西方制裁，叙利亚的战后重建进展缓慢，经济一直没有得到很好恢复，民众生活非常艰苦，军队士气低迷，军队与政府矛盾加深。此外，外部势力对叙利亚的干预从未停止，受到不同境外势力支持的各路反对派一直在伺机而动。当俄罗斯和伊朗由于自身问题无力给予更多支持时，阿萨德政府对局面的控制能力就更弱了。面对反对派凌厉攻势，阿萨德只得无奈放弃政权。

叙利亚局势未来发展仍存在变数和诸多不确定因素。反对派之间及反对派与旧政府军队之间如何协调、能不能建立起走出困境的新政权，对叙利亚的长治久安都很重要。但当下最关键的是排除外部势力的干预和干扰，让叙利亚人民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从目前情况看，前景并不乐观。

阿萨德政权垮台后，以色列借机大肆摧毁叙利亚境内的军事设施，内塔尼亚胡宣布要将占领的戈兰高地人口增加一倍，并高调前往戈兰高地视察。目的：一是希望通过不断扩大定居点，制造“既定事实”，将以色列对戈兰高地的吞并坐实；二来也是争取右翼势力的支持，为接下来以色列国内的政治博弈赢取筹码。境外势力为自身利益强化渗透和干预，极大地增加了叙利亚走独立自主和平之路的难度。

“抵抗之弧”实力受损

中东抗以联盟“抵抗之弧”遭受重创，这些组织的背后均有伊朗的支持。从中东传统的地缘政治博弈视角看，伊朗目前的处境确实比较困难，未来还将面临来自美以的挑战。

“抵抗之弧”是中东长期地缘政治博弈下的产物，虽然近期实力受损，但若地区地缘政治环境持续恶化，抵抗力量将仍有生存需求和发展环境。这些组织虽然受到伊朗的支持，但也有各自的战略目标和生存法则，并不完全听命于伊朗。

伊朗对抵抗组织影响力减弱，既有遭长期制裁打压，综合国力下降的原因，也有近年来伊朗调整内外战略，将重心转向国内转型治理的因素。伊朗政府将很大一部分精力用于协调国内政治和应对经济困局，将恢复经济发展和改善民生作为施政重点，降低了对抵抗组织的支持力度。与沙特等阿拉伯国家实现和解之后，伊朗为营造与周边国家改善关系的良好氛围，也有意识减缓了在伊拉克、黎巴嫩、叙利亚和也门的扩展影响力的活动。从这个层面看，当前抵抗组织被严重削弱，虽然一定程度上也削弱了伊朗地缘政治影响力，但不会对转型中的伊朗国家战略产生重大影响。

美国当选总统特朗普的整体中东战略思想尚不明朗，但美国亲以反伊的立场不会改变。鉴于国际和地区局势已经发生深刻变化，中东在本届美国政府外交战略中的地位将有所下降，特朗普无意也无力在中东投入更多资源。

特朗普上台后，预计会再次利用伊核问题对伊朗施压，目的一是转移国际社会在巴勒斯坦问题上的视线，缓解美以的压力；二是重新挑起伊朗与沙特等周边国家的矛盾，破坏地区和解氛围，以确保美国在战略持续收缩的情况下可以继续保持在中东的军事存在及对中东的影响力。但如今地区地缘政治格局已变，特朗普是否还能重走老路？值得怀疑。

合作发展趋势不变

巴以冲突和叙利亚变局引发局部动荡，一定程度上破坏了地区稳定，但从大趋势看，当前局势并不能阻止中东国家构建力量格局多元平衡的地区新秩序的步伐。沙伊握手言和推动地区出现“和解潮”，中东新秩序初露端倪。此次巴以冲突中，包括沙特和伊朗在内的地区国家共同协调一致立场，态度鲜明为巴勒斯坦声张正义，但都尽力避免直接卷入冲突。显示中东国家珍惜来之不易的和解局面，不愿重蹈中东乱局覆辙。

因此有理由相信，尽管中东多点冲突仍未平息，特朗普上任也可能带来诸多不稳定因素，但中东国家坚持各自既定的发展战略和外交路线的态势不会改变，各国希望地区稳定，寻求合作发展的趋势也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