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边

钱明光

我小时候常到乡下亲戚家玩，那儿的池塘曲曲弯弯，有坡岸，有石板水桥。我喜欢站在水桥上远望近看。

池塘的坡岸上，种着各种蔬果，绿的黄的红的，隔不久会换上一片，久看不厌。向日葵像列队的少先队员；扁豆、豌豆攀爬着向周边伸张，它们的棚下是借力攀爬的野生小豌豆；一根根丝瓜像荡在空中的惊叹号。坡岸上的篱笆是槿树连成的，槿树枝条随意扦插，扎土就能成活，还能开出紫色的好看的花儿。

那时候，农村姑娘都留长发。我姑姑长发及腰，常在屋外凳子上洗头。如果我在，一定让我陪着先去采槿树的叶子，然后和她一起把树叶揉出绿绿的黏黏的汁液，这是天然洗发露，洗后用篾梳子梳发，头发丝滑透亮。

曾几何时，丝瓜络声誉鹊起。原因是丝瓜络煮水喝是消除肺结节的良药。这丝瓜真是个宝。嫩的时候是道菜，丝瓜炒蛋，味美色美；丝瓜入汤，清热解毒。老了变成了丝瓜络，我们本地人叫丝瓜筋，中医说这丝瓜络有清热解毒通乳等六大功效。以往老人洗澡时喜欢用它擦洗身体，既去除皮肤污垢又能活泛经络；有不少主妇喜欢用它洗碗，去污力强。丝瓜络煮水喝有消除肺结节的功效，已扬名海外。我女儿从瑞典回国探亲，购物单上就有丝瓜络，她说这是受多人之托。

池塘边常见的植物还有扁豆。我们小时候的冬天，喜欢把扁豆的豆粒放进铜脚炉里煨，听到扑扑声响，就急不可耐地打开盖子抢着吃。都知道扁豆是一道家常菜，其实医食同源，扁豆还是祛湿的最好食材。现代人体力劳动少，太阳晒得少，汗出得少，身体湿气就重，所以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吃辣，其中一个原因是吃辣可以去湿发汗，一发汗人就舒畅。

池塘水流速缓慢、食料充足，是塘鳢鱼栖息的好地方。塘鳢鱼游速不快，好集群，所以池塘里常见塘鳢鱼嬉戏于清澈的池水中，宛如一幅水墨画。有时拿个淘米箩悄无声息地潜入鱼群的下方，然后猛地抄起，可以将它们一箩捞尽。

后来，农村有了大改变，高高低低的田地平整了，大大小小的田地格子化了，曲曲弯弯的水沟改成渠道了……产量在一步步上去，劳动强度在一点点降下来。只是有点小遗憾，池塘边的原生态风景也只能留存在记忆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