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其国
《光绪湖南通志》(卷一七九)载有道光十七年(1837年)湖南举人欧阳兆熊本传,称其不仅诗词文章好,性格豪爽,还深谙医学医术。晚清重臣曾国藩,早先参加会试时,不仅铩羽而归,还生了场大病。幸好遇上欧阳兆熊,经后者用心诊治,一个月后,曾国藩终于痊愈,两人也因此结为布衣之交。后来曾国藩进入官场,且手握权柄。为报答兆熊,诚邀他出来做官,结果遭到兆熊谢绝。后者无意为官,他更愿意投身医学事业。
且说同治五年(1866年),兆熊在浙江、江苏一带待了一阵,最后从扬州回到家乡湖南。在苏浙待过一阵,离开时他感触最深的,是那里的医疗乱象。他后来在《水窗春呓·卷上》一书中写道,他由此想到了明末清初思想家、史学家顾亭林说的一番话:“古之名医能生人,古之庸医能杀人。今之庸医,不能生人不能杀人。”这番话的意思是说,古代好的医生能治愈病人,古代平庸的医生也能医死病人。而今天平庸的医生,既治不好病人,也没治死病人。言外之意,即是指医治无意义,病人找庸医治了白治;庸医却从中赚了昧心钱。
顾亭林说的“今之庸医”,是特指他生活的那个时代。正如兆熊引用其意,这“今”也是特指他经历的1866年。1866年的“今之庸医”现象,在兆熊看来也是可怕的。凭借深厚的医学医术功底,兆熊一针见血地指出:“然一时虽不至杀人,小病病气渐衰,或尚无碍,大病迁延失治,鲜不死矣。”庸医遇上小病患者,虽不至于把人治死,但会使其病情贻误。而如遇上大病患者,则会使其被耽误,失去宝贵的抢救时间,最后很难活下来。
正是由于看到苏浙一带一些地方“今之庸医”的乱象,再加上回到家乡后,看到乡亲们看病难、就医难的现状,兆熊遂毅然出资,在家乡开了家诊所,并聘请了十名医生。也不知那时是否要向官府报备,总之,开业伊始,兆熊即对十名医生讲明,以每人诊治三十名患者作为考察参数,然后“考其功过”——凭对病人的治疗效果,考评他们的工作业绩是否优秀、是否合格。总之有“功”则奖;有“过”则罚。至于犯下诸如“药不对症”这类低级错误的,则坚决辞退。除此之外,为培养更多能掌握医学知识和医术的人才,兆熊又开了家医学馆,类似今天的培训机构,并刊刻人称“黄(坤载)氏八种”(内含《伤寒悬解》《金匮悬解》《长沙药解》《伤寒说意》《四圣心源》《四圣悬枢》《素灵微蕴》《玉楸药解》)八种书;还购置《素问》《灵枢》《难经》等医书,供入馆学员学习。学馆为学员免费提供膳食。学期结束,学馆要对学员进行考核,“不熟此书者不准行医”。这里的“熟”,除了要求学员熟读这些医书外,更提倡必须做到学以致用——用学到的知识和医术,为病人医治。这也正是兆熊办学馆的目的。而且那时兆熊就已开始要求学员,学习研究心理学和针灸疗法。正是由于兆熊的积极推广,“一时医风为之丕变”——原先人们看病难、就医难的现状,终于有了大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