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年初说扑满

◆ 李笙清

“只爱满我腹，争如满害身。到头须扑破，却散与他人。”这首充满哲理意味的《扑满子》中提到的“扑满”就是如今的储钱罐，也是我国古代民间常用生活用具。使用扑满的历史悠久，司马迁的《史记》中就有文字记载。由于扑满最后都免不了被砸碎的命运，所以古时人们使用的扑满大多用成本低廉的陶土制作，亦有少量的瓷质扑满。

扑满，别称悭囊、闷葫芦、积受罐等，如宋代田园诗人范成大的诗句：“床头悭囊大如拳，扑破正有三百钱。”以及清代朱骏声在《说文通训定声·需部》说：“受钱器也……如今之扑满，苏俗谓之积受罐。”

扑满形制简单而规整，一般都是外圆腹空，上部开一狭小缝隙，便于将零散铜钱塞入，没有设置出口，是为了积少成多。其制作工艺是先拉坯成形，后慢慢修整。腹中部外表拉坯按顺时针方向螺旋式上升，接近顶部时，左手从器内撤出，边旋转边用右手自下而上往里压迫肩部的器壁，致使圆洞逐渐缩小以至消失，形成乳头状尖顶，结果产生一个完全封闭的空腹坯体。肩部外表经过快轮修整，留有顺时针方向螺旋式上升的细密轮纹，最后挖投钱孔和穿绳孔。

我国古代大多使用方孔铜钱，平日里多将剩余的铜钱放进扑满，“日有赢余，辄投扑满”，作为一种家庭勤俭节约的风尚而存在。有的扑满上还开有小孔，用于穿绳悬挂。旧时商业往来，年底必须结清欠账，且年底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故古人多将过年视为过关，称为年关。每到急需用钱时，主人便将扑满砸碎，将日积月累积攒的铜钱取出使用，有点零存整取的味道。

说到扑满，历史上还有一段以扑满相赠作为警示之物的佳话！《西京杂记》卷五中，记述西汉邹长倩以刍、素丝和扑满赠给公孙弘的故事，亦见证了古代清廉官吏公孙弘保持勤俭本色、避免“满则扑之”的一段佳话——公孙弘以元光五年为国士所推，上为贤良。国人邹长倩赠刍一束，素丝一禭，扑满一枚，书题遗之曰：“扑满者，以土为器，以蓄钱具，其有入窍而无出窍，满则扑之”。说的是汉武帝时期，公孙弘刚踏入仕途时，友人邹长倩担心他会在官场中迷失自己，便以一束刍、一禭素丝和一枚扑满相赠，警示他“士有聚敛而不能散者，将有扑满之败”。公孙弘老年官至丞相，一生恪守初心，清正廉洁，成为一代廉吏。

清代刘纶有一首《扑满》，形象地描述了一家人其乐融融使用扑满的情状：“皤其腹，缄其口。上如覆盎下如臼，匪卮而漏瓶而守。小儿宝之比钱薮，使我空囊日见丑。瘦妻笑扑手，急为小儿剖。今日餦餭馎饦百不有，他日逡巡与耶试取酒。汉缿前，唐匦后，肖物于兹得八九。那知周庙间，欹器垂铭久。格人元龟宁尔咎，且待朝来廪饩关，恣尔高擎画叉走。”由此可见，清代扑满的使用率依然很高。

古代扑满多为陶瓷质地，不易保存，留存下来的扑满多出自历代墓葬。如今，古代扑满的后继者——储钱罐仍然在大量使用，形制多样，既是儿童积攒零钱的器具，又是漂亮的工艺品，不但承袭着源远流长的中国扑满文化，而且传承了勤俭节约的良好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