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库的冬天

陈荣力

进入秋天，丰盈的库水经春天的孕育、夏天的滋养已走向成熟，因此那库水甚至连波浪、连细语都充满着女性的圆润和妩媚。而湿地里白发的芦苇和芦苇丛中不时冲天而起的白鹭、野鸭，则以另一种丰硕和肥沃，恣意勾画着曲线的活力和烂漫。这样的圆润和妩媚，同样回响于秋月当空桂子落地的声音里；这样的活力和烂漫，更延伸在秋风起处菊花吐蕊的足迹里。

当冬天像一个莽撞的小孩，一头撞进水库时，她情不自禁惊诧地停住了脚步。

满岗满坡的竹林和树木，因换上了冬天才穿的墨绿外衣，连瑟瑟的细雨都变得内敛、深沉；湿地里的鸟比秋天更多了种类和伙伴，它们知道在水库里的憩息和集合，将成为这个季节里最温暖的记忆和留恋。库水早已摸透了冬天的脾气，更多的时候以沉寂和无声抚摸、包容着冬天；库水也有调侃的时候，当某一个早晨，雾气漾满睡眼惺忪的库区，那是库水为冬天披上的一块乳白的纱巾。

如果说在其他地方，风是冬天的尖兵和利爪的话，那么在水库，风仅仅是冬天一羽慵懒的翅膀。即便没有明媚的冬阳照耀，风在冬天的水库，也总是痴迷于湖水的氤氲和山岚的湿润，无端地羞怯了惯有的锋芒。

经过长时间的盘桓和探视，冬天的第一场雪终于降临水库。几乎一夜之间，山峦、树木、大坝和房舍已是银装素裹的童话世界，而在雪的洁白的映衬里，愈显澄澈透亮的那一泊库水，正是这童话世界里睁着的眸子，让天地和人间由此映照什么是时光的深邃，什么是彻底的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