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闻见
某日暴雨突至,被困便利店檐下,收银台前的《VOGUE》封面女郎在雨幕中渐渐洇湿,恍然她那凹陷的锁骨曲线,竟与敦煌壁画中的飞天飘带有几分神似——那些被丝帛束缚的腰肢,在壁画上轻盈了千年。不论是中国楚王好细腰的典故,又或是欧洲中世纪的鲸骨束腰,原来,每个时代都在塑造美的枷锁。于是,便当盒里五色沙拉上半截食之无味的水煮鸡胸肉成为大学城潮男潮女热捧的“轻食”,茶水间咖啡机不知疲倦吞吐着苦涩的“美式”是都市白领的上班“标配”。在“白瘦幼”的审美趋势下,“一胖毁所有”的执念深深印刻在基因里,健身房内,在椭圆机上挥洒汗水的人们,紧盯着不断上浮的虚拟里程数,用迷你电子秤精确计算着摄入体内的碳水化合物与蛋白质的数值,仿佛奔跑在通往天堂的数字化阶梯。
然而,锻炼之后,疲累的人们躺在床上刷手机时,依然会被信息流中不断涌现的美食视频所诱惑,最后忍不住在夜深人静的午夜,点一份烧烤犒劳自己。炸鸡的金黄脆皮下涌动着多巴胺的岩浆,沙拉碗里的牛油果切片泛着叶绿素的冷光……两种生活形态交替播放,正如那句“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当代人的减肥像是自律与放纵的心理博弈,生活压力终将难逃美食代偿的快感,以至于“过劳肥”竟成了时代的全新病症。
我不禁想,“减肥”究竟是什么时候诞生的名词?不论源头,可以确定的是,减肥的盛行至少证明了生活条件的改善。就连爷爷奶奶也忍不住感叹,过年宴席上早已没人吃肉,大家都喜欢挑拣新鲜时蔬下肚,可若是他们年轻的时代,一碗梅菜扣肉就已是顶天的珍馐。
在我年轻的时候,也常不吃晚饭,只以水果代餐,不料有次吃了整整一盆青枣,次日将自己送入了急诊病房——得了急性肠胃炎,自此肠胃变得敏感脆弱。近日,姑父也在减肥,身体代谢功能下降后,他坚持每天跑步,晚餐不吃主食,只吃蔬菜与少量肉类,几个月下来,居然免疫力低下,全身发起了疹子。奶奶一直体重超标,去年大病一场,病愈之后消瘦许多,医生却说,多亏她那一身脂肪护体,否则这一关还不知道扛不扛得过去。以上种种,皆验证了一个事实:减肥未必有益,节食需要谨慎,还需对症下药。
对症,就是对照自己的身体需求。拿着体检诊断报告,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密度脂蛋白数值偏高。任谁也不会相信,一个年纪轻轻的瘦子,居然也会得高血脂。更何况,我素不喜食肉,从小就被家人劝诫着要多吃肉才能补充营养,如今终于有了回绝的科学理由。可换个角度想,这何尝不是身体自身的反馈,机体无法代谢多余摄入的脂肪,所以拒绝了油腻食物的邀请。
减肥若是为了变美的执念,自然不可取,因为美是独一无二没有标准的;减肥若是为了代偿的心理,自然也不可取,因为这更像是心理自虐,而非释放解压;可减肥若是为了健康的身体,倒是很有必要,保证合理的膳食结构,进行适当的体育锻炼,才能拥有延年益寿的体魄,去见证更多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