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会随缘

陆仲绩

网上看到“半层书店闭店通知”，以一句“十年相随，后会随缘”挥手告别。

还清楚地记得，最后一次从位于哈尔滨路的那家书店出来时，是特意绕路过去的。买了一本《社会契约论》，营业员说扫一下桌上的二维码后可以有优惠。不用了，知道以后可能不会再过来，心里默默翻涌的，是在向自己的第二段职业生涯告别，也是在向这家自己喜欢过的书店致礼。

喜欢这家书店，就像年轻读书时曾经最喜欢去福州路山东中路拐弯处的那家旧书店，走道里墙壁上都堆着毛边书精装书都有，油墨味发霉味混杂，朴实，充实，难掩骨子里的浪漫气息；半层书店则像老弄堂里的石库门，灶披间里有咖啡，沿着楼梯上去，亭子间里上网、二层阁里聊天……窗口望出去，就是一大片原汁原味、毗连起伏的上海滩石库门保护区。逛书店，有时候不一定是有目的地去找哪本书，只要能够在看似杂乱书堆里寻觅到使自己“眼前一亮”，前者是“觅”书性情，后者是“读”书时的情绪价值。哈尔滨路原本就是一条充满故事的街区，许许多多匆匆忙忙，在这里留下一段段足迹和文化记忆……海派文学好多就是从石库门出来的都市文字。

半层书店每每策划的学术活动，与我从事的专业好像并不太有关联，但这种氛围着实令人羡慕、敬佩，自己也蛮热衷这类活动，觉得能唤起共鸣、交流心得，众人拾柴火焰高啊。第一段职业生涯里曾策划过从“CAE自主创新发展战略”的“中国科学院第二十三次学术报告技术论坛”“发展CAE软件产业的战略对策”为主题的339次香山科学会议，第二段职业生涯再有“软件产业生态链从创新创业开始”会议，想从数据实时采集着手……正如一位曾一路跟随多年的前辈大师所说“在此方向坚持了6代人40余年，可谓屡败屡战！”

“生命丰富而肥美，充满着可能性和激情。”忙忙碌碌，我的一生在忙什么？花开不是为了凋谢，而是为了结果，屡败屡战不是为了终结，而是期待重生。家里“供奉”有一套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的“二十世纪西方哲学译丛”，这套被人誉为“第三次启蒙运动”象征性的出版物，标志和唤起的是时势的更新和迭代。偶尔翻翻也只是“眼皮耷下、血脉涌上”的任性，荡漾在只言片语间，仿佛有所醒悟，也是懵里懵懂。如今竟然想不起来，当时怎么会再去拿一本艰深晦涩的哲学专著呢？也许，也许冥冥之中希望能在今后的日子里，不是为了打发时间，而是逐渐变成“道可道非常道”的一种期待，或许大约是一种精神上的自勉、自救。每个人都是时势的逐浪者，创业、建业，修身养性，一切尽在时势之中。一本纸质书，一杯茶，是逃避纷杂网络世界最简单的一种方法。读书是打发时间的一种修行，也是与时势同进的一种方法，让自己的生命能够融入其中，随着时光的流淌，有自己的歌，走自己的路。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就如当今火热的AI发展，无疑是开源驱动了AI的应用激增，而开源何尝不是一种思想观念的释放，有了从0到1突破，以至于让人类相会于“稀缺催生创新”的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