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5月15日 星期四
以身外身写梦中梦 唐嫣何以嫣然? 当电视剧超越了“脸模”和“美景”
第12版:星期天夜光杯/文艺评论 2025-04-20

以身外身写梦中梦

——观越剧《织造府》

◆ 杜竹敏

如果要评选古今影响力最大的文学IP,曹雪芹的《红楼梦》必定名列前茅。《红楼梦》同时也是被舞台、影视改编最多的大IP之一,并成就了不少经典。日前南京越剧团在沪上演的《织造府》带来了另一种视角,它说的是曹公梦中的《红楼梦》,却又不是今天我们读到的《红楼梦》。

故事从暮年潦倒的曹雪芹为安顿八十回后钗黛诸艳,重返织造府,却误入梦中。梦中,曹雪芹与贾宝玉合二为一,与十二钗再一次经历春夏秋冬人生四季。

这样的结构,乍看颇像时下热门的穿越文,细究却更似传统文化中的庄生梦蝶。因为是“梦”,且是颠倒梦想,所以梦中所有的不合理都是必然、合理的。这也是《织造府》讨巧之处。

于是,曹公入梦从《红楼梦》第三十三回“手足耽耽小动唇舌,不肖种种大承笞挞”开始。贾宝玉被杖责昏迷后醒来。“读西厢”“葬花”被安排到挨打之后。栊翠庵品茗只有宝玉、宝钗、妙玉三人,排除了黛玉,时间也从冬日挪到盛夏。这一场中,宝钗有了大段原书中未曾见的自省。第五十四回元宵之夜,王熙凤那个“散了”的笑话被挪到中秋赏月,接着贾政“怕老婆”的笑话。林黛玉隐身月影清波之中,似乎又是编剧采纳了探佚派关于林黛玉如舜之二妃投水而死的结局。但因为编剧开场就言明:“这是曹雪芹的梦不是你们以为的《红楼梦》。”所有改动都是被允许的,即使重度书粉也无从指摘。

当然,也是拜小说深入人心所赐。人物关系和许多情节都不需要占据篇幅铺垫解释,观众已了然于心。因此也为剧中人腾出了大量的抒情空间,能够深入细腻描写宝黛之间的情感、大家族的凋零之感。尤其中秋赏月后,宝玉(曹雪芹)与贾母一段对话。小生与老旦之间的对手戏,在越剧舞台上很少见到,而一位饱经沧桑、洞察人情的老人和一个穿越时空、看透世事的穿越者之间的交流,也难免令人发出今夕何夕、白云苍狗的慨叹。

南越的《织造府》和不久前首演的《我的大观园》,不约而同采用了第三者俯瞰视角。前者以著书人曹雪芹入书入梦再访织造府;后者则是老年宝玉与年轻的自己重逢,重返大观园。这一视角颇似小说原著中渺渺真人、茫茫大士携顽石入红尘游历的意趣。两者的改编风格不约而同突破了过往对戏剧冲突、矛盾主线的强调,而是以碎片化、静景式的呈现,淡化叙事逻辑,着重情感逻辑,相当强烈地传达了编剧对创作和生命的体悟。

若干年前,曾经有一位导演朋友在看完曲剧《红楼黄叶》说过:“改编《红楼梦》可能是许多导演一生追求的梦想吧!”其实,不仅是导演,在编剧、演员,每位舞台艺术者心中,《红楼梦》都是一座圣殿,因为它的博大恢弘、因为它的精妙幽深。而对《红楼梦》的每一次改编,何尝不可视作创作者自我情感的抒发与宣泄!我们何尝不是在其间寻找自己的大观园、红楼梦。

一代有一代之《红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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