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8月03日 星期日
那片红屋顶(油画) 巴里坤 水活一个“动” 园子里的瓜果 扁头 对一个微笑的祭拜
第13版:夜光杯 2025-07-31

水活一个“动”

孙道荣

人活一口气,水活一个“动”。

水若不动,它就死了。水当然不甘于死,它必须动起来,不惜一切动起来。比它低的地方,它就流过去,它才不在乎地位的高低;比天边还远的地方,它愿意千里迢迢赶过去,哪怕在半途之中,就干涸了,断流了,也在所不辞;哪里干旱了,缺水了,它就火急火燎奔赴过去,为土地和庄稼带去生命;哪里失火了,它总是第一个勇敢地扑过去,以自己的柔弱之躯,将火浇灭,而宁愿自己被燃烧成一缕水汽。

水缸里的水,是水在坐牢。水缸的四壁,就是囚锢水的阴森的牢笼。水岂能甘心一辈子被囚禁?你拿瓢舀起来一瓢,那瓢水就动起来了,活过来了。谁像司马光一样砸了缸,缸里的水就一下子全都活过来了,向四周奔涌而出,成为水的绝唱。即使一个被遗忘了的水缸,缸里的水也必要设法冲破牢笼,阳光会来拯救水,将它们蒸发,与扑火的水一样,水蒸气只是水的另一种生命状态,水的另一种活法。

水的歌唱,是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歌声。如果是一滴滴个体的水,它的歌就是“滴答滴答”的;如果是水的小分队,它的歌就是“潺潺”“汩汩”的;如果是一条小溪,它的歌就是“涓涓”“淙淙”的;如果水汇聚成了一条小河,它的歌就是“哗哗啦啦”的;如果大部队汇合了,成了一条大河,它的歌就是一场震撼人心的大合唱,或“轰隆”,或“澎湃”,或“山呼海啸”。

水的歌声,从不会只是一个节奏。从土里冒出来的水,它的歌是“咕噜咕噜”的;从石缝里钻出来的水,它的歌是“咝咝咝咝”的;从水管里滴下来的水,它的歌是“叮叮当当”的;从天上落下来的雨水,歌喉最美,变化多端,春雨的歌是“淅淅沥沥”的,夏雨的歌声则是“噗通噗通”的,秋雨的歌声是“丝丝瑟瑟”的,冬雨呢,又是“冷冷冽冽”的,雨的四季歌最是分明。

水想怎么动,它就怎么动。它可以浮,也可以沉。可以缓缓流淌,也可以奔涌倾泻。可以舀,可以盛,可以捧,也可以泼,可以洒,可以溅。温柔的时候,它像个淑女一样,微微地漾,粼粼地闪,羞羞答答地荡;撒起欢的时候,它像个泼辣的村妇一样,奔涌,翻卷,涤荡;而它一旦震怒起来,冲刷,泛滥,淹没,冲毁,让万物在它面前瑟瑟发抖。

水从来不死,永远不死。你所看到的那些静止的水,它只是还没有动起来,它在等待时机,蓄积力量,它总归是要动起来的。水一旦动起来了,这个世界就活了,热闹了,生机勃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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