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英
外婆家的屋后有个园子,南北约二三十米,东西十多米。园子算不上很大,但一到夏天,满园都是瓜果。莳弄这个园子的人,是我的外公。
放暑假了,我就急着去了外婆家,一住就是半个多月。
早上,外公外婆出门了,我自由了,我就去了园子。推开篱笆门,先看到的是三脚架子的黄瓜棚。棚,比我人还要高许多,藤儿手指般粗细,叶子与手掌一样大。黄瓜一根根吊挂在藤架上,和我胳膊一样长一样粗,青青的,绿绿的,都是笔直的。我伸手摘下一根,往身上擦了一下,就着棚架和藤叶的荫凉,坐在沟坎上,张口就啃,一入嘴,一咂嘴,喉咙口就觉冷飕飕,身上也爽气了许多。
黄瓜吃完了,我就猫着腰,顺着畦沟,钻到了番茄棚前。棚上,挂满了成串的番茄,每串有三四个。长在棚上端的番茄,很小,只有弹珠般大,青绿色;长在棚中端的番茄大了,和鹅蛋差不多,果皮有点泛白;靠近根部的,每个都有拳头般大了,果皮微红,有一两只已殷红殷红。我知道,这是已经熟透了的番茄,真想摘来吃一只,无奈肚皮已让黄瓜填满、没有空位置了。到下午再来摘了吃吧,我自己对自己说。
中午,外公回家了,抬手抹抹脸上汗水,对我微微笑:我们采八轮瓜去。八轮瓜比黄瓜更嫩、更脆,还很甜,我拎只篮子就跟着外公跑。
八轮瓜在园子的最里面,藤儿比筷子粗,滕头昂着头,叶秆笔挺竖立,叶子肥厚浓绿,一畦生机勃勃。外公叮嘱我沿着畦沟沟走,别乱走,小心碰伤藤。我嘴里说知道了,眼睛却盯着瓜藤看,看来看去,一个瓜也没有看见。我问外公:八轮瓜呢?外公呵呵一笑,一只脚立定在沟里,一只脚抬起来、伸出去,在瓜藤瓜叶的缝隙里落脚,然后将身体前倾、弯下腰,左手扒开藤叶,右手往藤叶间一伸,一个瓜就在外公手里了。原来瓜是深藏在藤叶下面的。我很奇怪,奇怪外公好像看都没看,找都不用找就能摘到瓜。我说外公的眼神真好,外公哈哈哈,说:七十岁了,眼睛老早花了。说着让我接瓜放篮子里。瓜有点沉,瓜皮青里泛白,八条轮条条清晰。我数了数,外公一共采了六只。
回家了,吃瓜了,我问外公:您是怎么做到眼睛不看,伸手就能摘到八轮瓜的呀?外公依旧呵呵呵,说:瓜秧,我是亲手种的,瓜藤,我是天天看的,一天辰光里,早中晚要看三次的。
外公看瓜藤,天天看,早中晚还要看三次,我想到了学校里读课文的事情。老师说课文要多读,熟读,熟读了就能记牢,就能倒背都能背得顺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