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车随想

汪洁

在香港街头，有一种声音穿梭了百余年，它以缓慢的节奏敲击着港岛的脉络，那是古老的叮叮车的铃声。

叮叮……叮叮……顶着“辫子”的电车沿着两根锃亮的铁轨，一路东西行驶，贯穿整个港岛市区。叮叮车至今仍保持着全球唯一全数采用双层电车系统的纪录。后门上车，前门下车付费。上到二层前排，可获得观察香港街区的独特视角。高高在上的位置，移动的观景台，以恰好的速度和高度欣赏街景。上环的历史建筑、中环的摩天大楼、湾仔的传统市场、铜锣湾的购物中心以及街角那些新旧相依的小店铺，直到铁轨尽头的海边，尽收眼底。沿途的时光变得绵长，生活的历史如诗般呈现。“你在车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一百多年前，首批26辆电车投入使用，头等票价一角，三等只需五仙（五分）。今天的票价仍很亲民，成人港币2.3元，小童1.2元，长者1.1元。上世纪80年代初建设地铁港岛线时，叮叮车曾经历存废之争，后幸得以保留。现在仍有160多辆车在运营，堪为城市奇观。

一阵怀旧的微风，一帧帧高楼林立的画面，缓缓移动的叮叮车，铁轨的摩擦声，新与旧、快与慢，成为了现代香港连接历史记忆的一道风景线。上世纪80年代电影《胭脂扣》中的梅艳芳说：“我最熟悉的也只有电车而已”，90年代电影《阿飞正传》里的张曼玉与刘德华沿电车路轨漫步的画面，都成为人们怀旧情感的永恒联结。

清晨微风，晨光披上高楼，两辆叮叮车接踵驶停在湾仔站轩尼诗道中央；午后阳光热烈，静默的上环西港城前车轨弧线与红色巴士定格在同一画框里；黄昏时分，金色的夕阳夺目，一辆叮叮车穿过北角菜市场，带着落日余晖和一点疲乏，驶入电车总站。光线交替，光阴变迁，总有些事物不变。叮叮车还保持着最初的设计：没有空调、硬木座位以及那标志性的“叮叮”声。在飞速变化的时代里，它以自己的节奏和坚持，在等待与追逐的智慧里，从容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