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长寿诗人丘为

周丹枫

丘为是唐代长寿诗人，享年96岁。生平跨越了盛唐、中唐，因高寿使他成了唐代诗人的“活化石”。他所作的诗，犹如幽谷清泉，情雅趣高，诗风属王维一派。但宋代以后，诸家选本，他的诗一般未见收录。直到现代，才被重新重视。如《寻西山隐者不遇》就被选入上海辞书出版社出版的《唐诗鉴赏辞典》。《辞海》也收有丘为的词条。

《寻西山隐者不遇》共十六句，为五言诗。诗人从寻访隐者栖身之所写起：“绝顶一茅茨，直上三十里。”隐者居处之高，可见他远离尘嚣；同时也说明寻访者不辞辛劳，竟登上三十里高的山顶。到达居所，却是“扣关无僮仆，窥室唯案几。”空无一人，仅见“案几”。于是诗人猜测“若非巾柴车，应是钓秋水。”估计他不是乘柴车出游，就是到水边去垂钓了。这猜想是合理的，因为符合隐士的雅趣。七、八句“差池不相见，黾勉空仰止。”“黾勉”出自《诗经·小雅》，努力、尽力之意。自己从远途而来，攀上峻峭的山顶寻访而未遇，确有空负敬仰的心情，但转而一想，自己也已竭尽全力了。九、十两句：“草色新雨中，松声晚窗里。”文笔清新，寥寥几笔，把雨后山景尽收笔下，这是唐诗中的名句。收尾两句“兴尽方下山，何必待之子。”借晋王子猷“雪夜访戴”的典故，表明访友在于满足自己的情趣，并不在意不能相见。全诗表达了诗人淡泊超脱的襟怀。

丘为另一首五言诗《题农父庐舍》，写春日农事，语言平实朴素，但它生动地展现了田园生活。开头两句“东风何时至？已绿湖上山。”不禁使我们想起宋代王安石的名句“春风又绿江南岸”。这两个“绿”字，都是属于古汉语中形容词用作动词的使动用法，这使语句更显精炼生动。末两句“薄暮饭牛罢，归来还闭关”。这和王维的《渭川田家》风格十分相近。他的《左掖梨花》乃五言绝句。“左掖”指唐代的门下省，因在皇宫东侧，故称左掖。这首诗对梨花色泽和香气的描写真是匠心独运：“冷艳全欺雪，余香乍入衣。”写梨花的白色，构思新颖别致，为突出它的洁白，用了这个“欺”字，就是突出梨花的洁白压倒雪花；它的幽香忽然进入了衣袖。读到此句时，也不禁联想起在他之后李清照的《醉花阴》中的“有暗香盈袖”句，虽隔了一个朝代，却有异曲同工之妙。他的这些五言诗，文笔精炼，意蕴淡雅，富有幽趣。

丘为是浙江嘉兴人，晚年归隐。他有诗集，但已失传。现存世之作仅十余首。虽数量不多，但留世的五言古体和律诗，显现了盛唐山水田园诗歌的主流形式，语言简洁，情怀恬淡，意境高远。我想他的长寿，也许和他的淡泊超脱、胸怀旷达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