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木秤与电子秤

◆ 张高炜

我屋里向有两台秤：一台是包浆锃亮个老式红木秤，秤杆上个铜星子擦得发亮，捏在手里沉甸甸个；另一台是塑料壳子个电子健康秤，踩上去“嘀”一声就跳数字，轻便得很。那台红木秤啊，还是个老物件，当年屋里专门用它来称面粉个。

啥辰光呢？正好是“三年困难时期”，粮票要省着用，每家每户个面粉侪是按人头定量。阿拉屋里小囡多，侪是长身体个辰光，一顿呒没吃饱就吵着要“添饭”，所以常常要“寅吃卯粮”——这个月个面粉省着省着，到月尾还是勿够。其实迭种事体啊，当年弄堂里老常见个，隔壁三个兄妹，还为了碗里多一块面饼吵到哭。

阿拉爷娘心细，除脱自家勒紧裤带，省出粮食拨阿拉搿帮小囡，还特地托人买了迭把红木秤。每次做面饼，姆妈就拿面粉倒辣青花碗里，再用秤仔细称量，精确算好每个小囡能吃多少面饼。分面饼个辰光，阿拉搿点小囡围辣旁边，眼睛盯牢秤星，生怕少了自家个份。埃歇辰光阿拉侪觉得，迭把秤比啥都公平，又敬又怕，还天真地盼着：要是天天能搿能分到面饼，就老开心了。

后来粮票慢慢用勿到了，红木秤也被擦干净，裹上旧布收进抽屉，算是光荣“退休”了。到了现在，超市里个东西琳琅满目，想买啥就买啥，当年逢年过节才能吃到个红烧肉，现在隔三岔五就摆上桌。可惜啊，年纪大了要躲“三高”，就算是顶欢喜吃个蹄髈，也只能偶尔吃两块尝尝味道。

去年立夏，女儿特地从网上买了电子健康秤，说“立夏称体重，疰夏不来缠”，要守老规矩。平时呢，这秤就放在玄关，阿拉出门前踩一脚，看看体重有啥变化。我嘛，天生“瘦肉型”，体重总比标准轻两斤，之前体检还查出肾脏有点下垂，医生讲要多吃点长点“膘”。从那以后，我每天早饭要加个油煎荷包蛋，中浪多吃两块肉，结果呒没半个月，女儿就盯着秤上个数字喊：“哎呀，侬体重超了！”一边喊一边拿笔记下来，叫我“管住嘴，迈开腿”，还教我跳广场舞，夜里少吃一碗汤。现在啊，搿台电子健康秤就像一个“管家”，天天提醒阿拉注意身体，真是屋里名副其实个“健康保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