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2月26日 星期五
陋室铭(书法) 冬季科学护咽 烂糊肉丝 照相里的生活 敦煌的世俗场景与洞窟世界 人间不许见手机
第14版:夜光杯 2025-12-26

照相里的生活

王辉城

对于照相,我并不热衷,手机相册里常年没有“人影”,里面保存的照片多是“书影”——读到书里的精彩段落,便赶紧拍照下来,待日后重温。不过,自从女儿出生后,手机相册里便逐渐多了人气。她尚在襁褓时,我曾暗暗地下了决心,每日抱着她拍一张照片,好见证孩子的成长。然而,这个计划很快就放弃了,每日坚持不懈地拍照,着实是一件非常考验人耐心与毅力的事情。但凡有个疏忽,计划便会前功尽弃。尽管没有继续特意给女儿拍照,但在五年后的今天,她的照片在不知不觉之中占据了我的手机相册里大部分空间。有些是在附近公园玩闹的,有些是在动物园里游玩的,有些是坐在摇摇车上的。更有一些,是她不知何时探索自拍时,留下的“鬼脸”。手机相册有个时光机的功能,以年月为单位,精选了她的精彩瞬间。时光虽在缓缓流逝,成长却仿佛在不经意的刹那间。

假期回老家,有一天偶然翻看了母亲的朋友圈。大概是七八年前,她发了张我跟弟弟合影的照片,并配言:“二十多年前的兄弟俩。”那是张旧照片,已经非常模糊,泛着旧黄色。应该是我读三四年级的时候,跟弟弟一起在学校里照的。我们站在学校花坛上,红色的芍药花开得浓烈。我抓着花枝,歪着头,似乎皱着眉头,望着镜头。弟弟则站得笔直,眼睛露出青涩的微笑。拍照是在六月份,正值南方天气炎热。那天的阳光似乎很灿烂,我们两个人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那时,我们并没有多少机会照相。应该说,照相是生活中一件奢侈之事。只有在毕业季时,街里的摄影师会骑着摩托车来到学校,给毕业班的学生们拍毕业照。拍完毕业照之后,他也顺便做做散单。学生们这才有机会照相。因为机会难得,所以整座校园很快就热闹起来,照相的人络绎不绝,在花坛里、在院子中央的榕树下、在芍药花旁取景。记忆中,那天的我陷入了过分兴奋的状态,在不知不觉之中跟同学拍了许多张照片。两三个星期后,摄影师寄来照片,委托班主任收费(一张照片是一元钱,或者是两元钱),总费用已然大大超出我的意料。放学后跟母亲要钱,立马被她狠狠教训一顿,最终写了份检讨书,才顺利拿到钱。不过,母亲虽然生气我和弟弟“花钱无度”,但把照片拿回家后,却也在灯下欣赏了许久。多年后,我读项静的小说集《清歌》,写到乡村电影放映员、乡村医生、乡村教师等人物,脑海中即刻浮起摄影师的样子。虽然当年他可能有“诱导”懵懂学生消费之嫌,但他帮忙拍下的照片,已然成为宝贵的时光证据。这些照片,也是我为数不多的成长记录。可惜的是,在许多年后,我在外读书,父母和弟弟外出打工,老家房子无人看管,过年回家时,才赫然发现相册里大部分相片已不知所终——可能是村中小孩,钻进屋子里,拿走了照片。

我喜欢看旧照片。小时候常常去发小的爷爷家玩——在上海生活多年后,老人以及那所房子的印象皆已影影绰绰,但对他家的相片却印象深刻。木桌上铺放一块透明的玻璃,下面错落有致地放着一张张照片。墙上挂着裱了框的相片。有单人照,有多人照,也有过年时节的全家大合照。离散的亲人们在相片里相聚与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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