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28日 星期六
“禁闭”的影响,从“疫情进行时”到“后疫时代”
第63版:世界战疫 2020-03-09

“禁闭”的影响,从“疫情进行时”到“后疫时代”

孔冰欣

2月10日,动车组列车停放在武汉动车段的存车线上。

2月26日,在意大利米兰,人们佩戴口罩出行。

安徽省肥东县古城镇岱山山林中有着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医院——肥东县新村医院(麻风)。

2003年5月12日,小汤山非典医院里医护人员正在对患者实施抢救。

“禁闭”的影响,无论从历史学、政治学等剖面上,还是从社会学、心理学等剖面上,都贯穿着一场大疫的始终,给我们留下意味深长的余音。

记者|孔冰欣

春风送暖物候新,吹面不寒的温柔湿意,洗濯晦暗污垢。3月了,治愈出院的新冠肺炎患者已经超过四万名,其后,可以想见,还将有数万人陆续康复回家。

而面对那些治愈者,尽管微笑迎接的面目是主流;依旧避之不及的姿态,却也绝非少数。从“疫情进行时”过渡到“后疫时代”,空间意义上的“隔离”似乎消除了,但心理层面上的“禁闭”,仍然起着相当的作用,并产生了一种不稳定的、破坏性的影响力。

与世隔绝、猜忌对立,对身为社会动物的人类而言,可能造成怎样的后果?

在美国纽约州西部偏僻的“绿肺”区域,一座废弃了近30年的肺结核医院陷落于密林深处。该院占地近120公顷、共有15栋不同建筑,建于1910年,1991年彻底关闭。

现在,这里除了陈旧的空气和老化的石棉之外,什么都没有。大自然开始回收失地:密布的植被,不断试图钻入的草籽和灌木,寄居于此的小动物们,无不提醒我们,不独冰冷的无机物,其背后所隐喻的现代文明,都只是暂时的、脆弱的……

一旦被“剥离”,终将遭吞没。

疫病与污名

一位在大都市打拼的撰稿人,发现自家小区把“重点地区人员隔离14天不得外出”,加码成“外地人员一律先隔离14天”;小区群内,一边为远方的武汉喊加油,一边责怪身边与武汉有关系的“隔离户”。一名在武汉辛劳一年返乡的打工者,发现自己沦落到流亡般的境地,亲戚鄙夷的目光、邻人的风言风语箭矢一样群集,甚至连超市老板都不愿卖商品给她。一个从武汉坐高铁回到山东老家的医学生,刚下车就惊讶地发现姓名、住址和身份证号等个人信息被泄露了,得到了通缉犯的待遇……事实上,不仅仅是新冠肺炎,每回举凡严重传染病席卷而至,歧视的身影总是无所不在,无论黑死病、麻风病、肺结核、SARS、MERS、艾滋病,抑或埃博拉。

利比里亚的护士Salome Karwah感染埃博拉病毒并痊愈后救治了很多患者,因为在疫情中做出的贡献登上《时代》封面,成为2014年度人物。两年后,Salome剖腹产出现并发症,却因埃博拉治愈者的身份被医生拒绝碰触和收治,很快去世。这不是一个人的悲剧——很多埃博拉治愈者回到居住地时,看见周围人怕被传染,已将自己的家当全部烧毁,于是他们无家可归,再也回不去之前的生活了。

非理性的区别对待,既使得确诊患者背负沉重枷锁,也使得其他疑似患者为了躲开异样的眼神,可能会逃避追踪、检测和隔离,导致传染加剧。曾有SARS治愈者面对2005年禽流感来袭时表示,“这次就算感染了,也不愿去医院诊断,上回被别人歧视,我怕了”。无独有偶,西非埃博拉疫情期间,亦有很多发热的人,在相同的心理状态驱使下,能藏就藏,谢绝就诊。

排斥也许传染疾病的群体,是出于本能的恐惧;可当排斥扩张范围,愈演愈烈,乃至歇斯底里,这种行为不仅危害被歧视、被阻挡者,也将影响疫情中的所有人。

来自病毒之外的敌意渐渐蔓延,更严重的,是隔离使得平日潜伏在海平面之下的偏见露出狰狞的一角:外来人口、少数群体和穷人是被猜疑的重点对象。比如,1892年霍乱时,纽约市将载满东欧和犹太劳工的船只隔离了起来,隔离区卫生条件极差,又缺乏外界支援,“只能饮用污水,每天都在死人”。比如,1900年3月6日,一名患有鼠疫的华人在唐人街丧生,标志着旧金山鼠疫的开端。当时美国的卫生部门对唐人街实施了隔离、消毒措施,但在公共防疫层面,华人并没有得到公平的对待,他们无法获得与白种人相同的卫生服务,还要承受四面八方的中伤——许多白种人居民认为,瘟疫是“肮脏多病”的中国移民带来的。此次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在海外,某些种族主义者将华人和亚裔当作靶心,挖苦、嘲讽、编织谣言,恰是同样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加拿大安大略省的Nadia Alam,即因自己儿子被其他孩子逼到角落里做病毒“测试”而感到“心碎”——“只因为他有一半的中国血统”“他们追赶他,吓唬他,让他哭”“在同样的年纪,我也因为巴基斯坦人的身份遭受霸凌”。

一位在伦敦的日本人乘坐公交车,一户英国家庭在上车后,不停地对其进行辱骂:“你说自己是日本人?骗谁呢!你肯定是中国人!”“你有新冠病毒吧?”“下车啊!”还是英国,印度裔的Meera Solanki在伯明翰的一家酒吧里,和朋友们庆祝自己的29岁生日,她的好友、中国女生Mandy Huang也赶到了。岂料,隔壁桌的一群男人故意找茬,屡屡骚扰,女生们害怕,离开了酒吧,但有个男的一路跟踪,大叫:“带着你的××新冠病毒,滚回老家!”Meera试图维护朋友,将该男子推开,此人被激怒,竟对着她的头部就是一记重拳。

最可怕的,是来自亚裔、华人群体内部的敌视。记者的一个前同事,和友人去布拉格的一家中餐馆就餐,才踏进店门,一位华裔阿姨便冷冷道:我们这会儿不接待中国人。同事解释:我们是从德国来的,我在德国呆了七年了,朋友也在欧洲待了两周了。本以为阿姨该放心了,谁知,她突然情绪失控,好似留同胞(与病毒压根不沾边)吃顿饭,店内就尸横遍地寸草不生了……

采用隔离的手段,本是为了绝病毒后路;但可惜的是,很多时候,人心经不起推敲考验。

麻风病在欧洲早已消失多年,然而,上个世纪,它在亚洲地区一度颇为猖獗,包括日本和中国。傲慢的欧洲人,觉得“不能克制麻风病的种族是落后的”,需要时刻警惕“他们(亚洲人)再把病给传过来”。这话能忍?!民族自尊心很强的中日两国,遂以国家的强制力量,采取激进手段防控。

为了不给家人添麻烦,日本的麻风病患者常隐居山林,孤独地病死。明治末年,国内仍有3万多麻风病患,为了根除“耻辱”,政府于1907年制定了《癞预防相关事宜》的法律,强制隐居山林的麻风病患者进入形同监狱的疗养所隔离——麻风病患者,还被强制绝育和堕胎。虽然医学界有识之士多次指出,麻风病不是不治之症,不当采取如此粗暴的措施,但政府置若罔闻,直到1948年,还通过了《优生保护法》,以明文将麻风病患者列为绝育对象。至90年代,日本多地的麻风病人起诉政府,要求恢复名誉。2019年,安倍晋三在首相官邸会见了原告团体代表——约40名麻风病患者家属,向他们道歉:“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给各位宝贵的人生带来沉重的痛苦和苦难,我作为首相,代表政府向大家表达由衷的歉意。”太晚了,日本官方的道歉,毕竟是太晚了。

对疫病患者贴上污名标签,进而将之剔除正常的人类社会,最终会自酿恶果,招致肆无忌惮的报复。“把瘟疫过给他们!”仇恨的声音高喊着,互害系统因此触发,汇成黑洞般的深渊。

1601年,前赴广东履任的王临亨在《粤剑编》中,记载了广东盛行麻风疫病,而罹患此疾的女性,会假装私奔引诱男性发生关系——这种“过癞”习俗,源于患者认为将疫病传染至他人,自己或可痊愈,即便此系“无用功”,心内亦感痛快。清初屈大均的《广东新语》,也对类似事件有详细介绍。被社会从肉体到精神“活埋”的病人,就这样完成了覆水不收的恶毒复仇。

人性与科学

今日部分民众对新冠肺炎患者的身心隔离,和2003年对SARS患者、2001年对所谓艾滋病患者的“另眼相看”(当年冬天,盛传京津两地有艾滋病患者存心扎针事件),本质上是一模一样的。将病人等同于疫病本身,大刀挥下毫不迟疑,仿佛干脆利落,实则埋下“自宫”之患。

这是谱写于人类元祖基因根部的私利及因私利催生出的虚伪使然。我们心知肚明,病人不过是可怜的、无奈装载病毒的容器,病是病,人是人——但,致命的病毒,残忍地撕裂了温情的面纱,再度蛊惑我们,将人性最深层的劣根本质召唤出来。那份“非我同类(疫者,异也,已非同类),其死无谓”的野蛮,是对难以掌握的可怖事物的“无能为力”的恐慌。H·P·洛夫克拉夫特观望夜空,喃喃“人类最古老、最强烈的情感便是恐惧,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来源于未知”。苏珊·桑塔格反思得不错,“仅仅是身体的一种病”,如何就转换成道德批判,继而转换成政治压迫了呢?萨特则不管“疫不疫,异不异”,一针见血双面精准打击:“他人即地狱”。

感染身体的瘟疫容易结束,毒害心魂的瘟疫照旧蔓延,伺机等待着下一次轮回。靠什么才能克服负面的人性、消弭变态的阻断?共情。或许,语言理解的障碍、地域传播的限制、文化历史的阻隔,轻松裹挟了群体的怒气,拉扯下共情的纽带;但是,依凭与自我乃至超我的对话,依凭思想教育、社会教育、传统知识教育、专业伦理教育等集成的内在精神原则,我们将反省对个体犯下的诛心之过、培养对付疾病污名化的抗体、修补防疫不够妥善的漏洞,重新开启共情的仪式,超越桎梏,实践人道主义,塑造彼此理解的命运共同体。

当然,与此同时,我们更清醒地认识到,共情是“本”,科学是“药”。只要疫苗研发出来,病毒自然灰飞烟灭,一切污名、排斥、隔离、禁闭,也将随之不攻而破。那么问题又来了:在尚未制造出彻底攻克病毒的武器之前,我们的确需要暂时的隔离,其被证明是行之有效的科学手段,可斩断病毒的左膀右臂,防止形势进一步恶化。但是,“大隔离”的背景下,除了病患或可疑/高危人群,业已经历了本文上述种种磋磨;“关自己禁闭”,也令健康的人困惑不已——强制隔离不是没有必要的,可人的基本权利和基本福祉如何继续被关照、受保障?

国家权力与个人意志的某种拉锯,因而上演。不得不指出的是,在疫情期间,个人利益和个人自由、个人隐私等人权需要让渡一部分出来,此乃必然付出的代价。电影《大明劫》里,展现了吴又可(明末清初传染病学家,著有《温疫论》)在防疫的过程中要求焚烧病人尸体,近代的伍连德,也在防治东北大鼠疫时焚烧了几千具尸体,他们的做法皆属“悖逆”,与中国传统社会讲究的“入土为安”完全不符,但这种强制性的举措,在特殊的情境里,也是别无它法,只能遵从。实际上,现代意义的“卫生”与“防疫”,本就自带“强制”的属性,其发轫于黑死病后西方逐渐确立公共卫生体系,“西学东渐”之时予中国启发,时间跨度极大,内里包含新旧文化的激烈冲突。

一定程度上,公共卫生体系是可以“不讲理”的,因为,公共卫生体系是人类痛失大量生命后,才总结出来的经验,它的“不讲理”,具体到特定的紧急情况,反而拥有实质的合理性。现代化公共卫生体系,首先体现在强制性上。强制性是公共卫生体系的核心,比如我们小时候要接种若干疫苗,否则难以入学,比如海关、港口的强制免疫等。再比如这次的“宅家禁闭体验”,以及大数据追踪确诊病人活动轨迹,以便锁定潜在的感染者。

关于公共卫生防疫与个人自由的争议这一重要的伦理话题,人类学家刘绍华在学术专著《麻风医生与巨变中国》里曾进行过讨论。她指出:“在前现代时期,卫生与健康基本上是个人与家庭的命运和责任。……自十六世纪现代民族国家兴起后,卫生逐渐成为国家所关切的公共性议题。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由于西方民族国家的新兴治理、都市化与工业化陆续扩张、细菌理论带来的生物医学科学知识、医疗专业社群逐渐掌握人口健康的论述与管理等历史背景,卫生正式成为欧美工业先进国家政府的治理责任。在医疗专业化与社会医疗化的趋势下,公共卫生兴起,进入福柯所指众人身体是卫生治理产物的生物政治(注:biopolitique,亦被译为生命政治)时代。”

生物政治的概念,是福柯在《必须保卫社会》的最后一讲中提出来的。他的生物政治,也就是以安全社会的名义,致力于布置、调控和干预环境问题,以实现合理治理的政治技术和设想。福柯确立了对人进行治理的一个根本性指导思想:作为调节的权力只能通过并依赖每个人的自由才能运转。权力与自由并非对立关系,而是互动关系。权力的安全配置不再区分正常人与非正常人、病人与非病人,而是考察全部人口,形成案例,测定风险,消除风险,实现人口安全。把安全机制、人口、治理与政治开放结合在一起加以考量,福柯开启的政治理性批判引导人们深思:既然治理是必须的,那么我们该被治理到何种程度呢?

刘绍华写道:“人类社会永远存在以集体之名牺牲个人自由与权益的动机。那么,如何维持两者之间那条红线的位移平衡,是社会必须保持警戒与关注的焦点。”

疫病一起,国家疾病防控和公共卫生体系会率先动作,而重点是隐含着权力关系的现代卫生制度,在忙于战疫的同时,也应该搭配相应的监督和制约系统,使整套机制更成熟,以免民众的实际诉求在屡屡扩充、层层递进的行政命令下被忽视。如此,当病毒卷土重来,人们能够相对冷静,相对体谅,恢复比较有秩序感的行为。

激情与理智

毋庸置疑,因为疫情之故,被“关”在家里的中国人,将互联网当作了主要的消磨时间的平台,由此,特别是牵扯到疫情的任何一个话题,都更易迅速成为焦点,关注度成倍扩大。

总之,在新旧大众媒介的推波助澜下,我们看到了舆论场域里,各种“单向度的力量”,无形中压抑了不同个体的真实感受。一些具有相同观点、相同思维体系的人,宛若紧密而团结的群体,且情感也近乎“同质”了。关心什么、真相是什么、爱什么、恨什么,在他们那儿,好似自有“规范”。于是,甲方在质疑,乙方在感叹;甲方察微渺,乙方顾宏观;双方不时左右互搏,各自嘲讽着对方的“阴谋论”。

面对如此巨大的事件,大家罕有表现出两难的纠结和道理的背反,而是都认为己方才洞若观火,才掌握着不言自明的真理。膨胀的符号包裹着浅显的见解,却自认积极投身抗疫神话建构的流程,传递了勇猛和正义。激情,代替了理智的思考。

这种激情,与其说里面夹带着多少公共道理,不如说它是一种表达上的“艺术形式”,呼之欲出的情感价值、风尚指向,粉饰了其过于急躁的判断。

人们得承认,大大小小的差异和分歧,引导着日常的抉择,构成了社会的多样性、矛盾性。没有人能一劳永逸地解决掉所有纷争,激情的言论说出口简单,在协商里寻找调和之策、共进之道,难——而“调和”与“共进”,方为最实际的、推动社会运转的办法。

狂热的火焰,为何如此轻易地燃烧着我们的头脑?复旦大学心理学系副主任高隽对记者剖析:“任何一个公共话题的论辩双方,若欲进行思考深入、说理充分的对话,首先需要一个安全稳定的对话空间,在这个空间之中,当事人面对面陈述各自的想法与观点,且不对对方做人格、智力、道德、价值观上先设的评判,且愿意暂时放下自己的立场,做一定的换位思考,否则对话是无法成立的。而此次疫情让人感到似乎呈现出更为极端的看法,从心理学视角来看,或有以下四点原因。”

第一,在新冠肺炎疫情这样重大的公共卫生事件里,因相伴随的心理危机之故,人们处于一系列强烈的情绪体验当中,尤其是焦虑和惧怕。每一个人,都不同程度地体验到了安全感(命如累卵、尊严褫夺、信任危机等)的威胁。在这样高情绪卷入的情况下,我们很难运用换位思考的能力,也就很难接受别人的观点,并倾向于固化自己的立场,甚至使得自己的立场变得更极端,用以维系内在结构的稳定。

第二,本次疫情的波及面很大,并且伴有许多不确定的因素,这样的话,就人人自危,很容易产生一种寻找终极“凶手”的冲动。希望能够找到一个确定的对象,令其承担相应责任,这也是公众愤怒背后的一种认知需要。不确定性和愤怒会放大内外团体的区别和隔阂,产生类似“如果我们在这个问题上立场不一样,我们就不是一路人,就要划清界限”的情境。

第三,大家被“关”在家里,发生论辩,还是要通过网络。网络的虚拟性和匿名性,使得真人和真人间实为分隔的状态,无法直面对话对象,易致“去人性化”——通俗的讲,就是不把对方当成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来看待。一般,当面论辩时,人们不至于那么地急于人身攻击,不至于那么地无视“你”和“我”基本类同的地方。网上论辩,隔着屏幕,谁在乎谁是谁?一些基本的“刹车机制”,比如说能看到对方的面部表情,能觉察对方的情绪体验等等,都一概失灵了,暴戾易叠加。

第四,网络传播的特点除虚拟性和匿名性之外,也极易出现群体情绪传染的现象。一种情况是,当事人会觉得好多人都在反对自己,但也有不少人是支持自己的——不同的阵营就此“拉帮结派”,互相攻击。另一种情况是,某个话题容易吸引一些持相同观点和态度的人,彼此的情绪相互渲染,出现集群现象,假如这一群体集体攻击某个当事人,那么所谓的“网络霸凌”就会发生。但事实是什么呢?事实是就算论辩的话题最终有百万人次介入了,这点数量,与国家总人口数相比,依然“沧海一粟”。

高隽指出,疫情如放大镜,它把生死的事情搁你面前,人们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的碰撞,代际之间的碰撞,阶层之间的碰撞,夹杂着疫情所激发的各类情绪,遂显得极端。但是,随着疫情逐渐消退,绝大多数人还是会回归平素的生活轨迹。“比较棘手的,是疫情严重地区的灾后心理援助问题。除了患者和患者家属外,像医护人员、军警、社区工作人员等活跃在社会治理第一线的人员,你怎么去更好地给他们提供社会心理服务,让他们能从本次危机中恢复过来,以免出现各类与创伤有关的心理困扰?这是一道难题。”她补充道。

诚然,“禁闭”的影响,无论从历史学、政治学等剖面上,还是从社会学、心理学等剖面上,都贯穿着一场大疫的始终,给我们留下意味深长的余音。不过,只要人类努力实现普遍的良知与仁爱、开阔的胸襟与视界、辩证的逻辑与思维、专业的素养与精神,漫漫长夜度过,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亦是绝不吝于向我们播洒又一轮希望的光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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