恺蒂
专栏作家
Columnist
英伦新居民
夜间大都市的唱祷声说笑声音乐声,换成了小岛的风声海浪声,对比强烈。
第一次去希腊,是1994年4月,在伦敦打工读书,复活节假期去了罗德岛。住在那个依山而筑的美丽小镇林多斯。小街弯弯曲曲高低起伏,山顶上有一座公元前古希腊建造的卫城遗址,还有十字军东征时建造的古堡残墙。罗德岛在希腊的最边缘,离土耳其很近,一水相隔。这里也曾有几个世纪在土耳其的统治之下,两国的恩恩怨怨始终不断。海水之蓝,屋墙之白,阳光之灿烂,都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当时我们借了一辆小摩托,去了罗德岛的各个角落。在小山村的咖啡馆喝过满是渣子的浓浓的咖啡,看过身穿黑袍的老妇人编织地毯,在海边烧烤的小摊子吃过最新鲜的鱼。还有大大小小的无数教堂,可以随便进入,有的只有几平方米大。白墙蓝门,反射着明晃晃的阳光,进去要过一会儿眼睛才能适应,借着烛光,看过墙上精美的壁画。还有路上的许多小神龛,里面总是点着蜡烛。当时准备下一年就去克里特岛,但没想到再回希腊,竟是二十年后。
2015年夏天,暑假换家到了土耳其,对换的家庭有一个小游艇,还带着一位故事太多的船长。开船从土耳其进入希腊水域时,他就赶紧去把红色星月旗换成蓝白条子旗,那天去了两个非常小的岛屿,卡利莫斯和萨利莫斯,如同世外桃源。当时希腊的债务危机正在水深火热中,但岛上的居民依然悠闲自得。小岛住家的白墙蓝门,小教堂的玲珑精致,恰如二十年前。船在希腊海湾中过了一夜。虽然已经看过世界各地的无数大海大洋,但这里的海水之蓝,小海湾之静谧,依然可说是第一。第二天开船回土耳其,船在海中,突然感悟:土耳其那边,满山遍野建满了房子,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希腊那边,小镇栖息在海湾,低调优雅不张扬,如诗如画。山上也有些零星的房舍,融入海天景致。也许这就是希腊永恒的魅力。
去年和今年两次前往希腊,都是因一位朋友六十岁的生日。去年因疫情许多朋友没能参加,索性今年重来一次。去年前往的是伯罗奔尼撒半岛南端隔海相望的基斯拉,有几位希腊裔南非朋友在岛上安家,那一周如同访友,这个如诗如画的安静小岛就非常特别。今年去的是安德罗斯岛,是基克拉迪群岛最北的岛屿,从雅典坐船两小时即到。这次又是从土耳其去希腊,从伊斯坦布尔飞往雅典,夜间大都市的唱祷声说笑声音乐声,换成了小岛的风声海浪声,对比强烈。
这次在安德鲁斯小岛住了一周多,租住的民宿虽然不大,但有一百八十度的美丽海景,每天日落,天空从浅蓝到粉红,再从粉红到深红,残阳如血,海上落日,日日得见,日日着迷。有一天黄昏,见到一群海豚在海上嬉戏,更是额外的惊喜。朋友六十岁的生日,主题是火人节,三十多位朋友聚集一堂,让安静的海湾热闹了一晚。最大的收获是两个孩子经过几天的学习和训练,正式拿到了深潜证书,丰富多彩的海底世界向他们打开了。我们依然是每日浮潜,看看大小鱼类。最惊艳的是一条一米多长的黑黄相间的大海鳗,如同一条丝带,在海底的岩石间穿越游过。
安德罗斯和基斯拉一样,游客也不多。开车从小岛的西北到东南,看到内陆山谷里的许多梯田,村庄房舍顺着梯田建造,时不时能见到可爱的小教堂。停下过几次,想进教堂里看看,但一律都是大门紧闭。在首府小镇里的教堂也不开门。不知是否是疫情使然,还是另有原因。我这近三十年来的几次希腊“跳岛游”,这似乎是唯一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