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之路》：将路遥的精神谱系延伸到新世纪

上图：《人生之路》人物群像。

《人生之路》海报。

上图：《人生之路》剧照。

上图：《人生之路》剧照。

下图：导演阎建钢。

如果说全剧最大的改编，那自然是后半程从80年代延展到新世纪，以高加林、刘巧珍为代表的一批有志青年投身时代洪流、发扬拼搏精神，从陕北走向上海的故事。从电视剧的海报上，我们也能看到黄土高坡与海纳百川的有机结合。

记者｜阙政

3月20日，由阎建钢执导，陈晓、李沁等主演的电视剧《人生之路》在央视综合频道和爱奇艺同步播出。电视剧改编自著名作家路遥的小说《人生》，原著是路遥的成名作和代表作，曾获得“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还曾入选“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周年最有影响力小说”，1984年就由吴天明导演翻拍过同名电影，对一代又一代人产生过深远影响。

在《人生》的扉页上，路遥引用了作家柳青的话：“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的生活道路是笔直的，没有岔道的。有些岔道口，譬如政治上的岔道口，事业上的岔道口，个人生活上的岔道口，你走错一步，就可以影响人生的一个时期，也可以影响一生。”

而今，这部最新的《人生之路》，定位是“经典时代焕新剧”——对原著中篇小说进行一个时空上的延展，续写一代青年人的故事。

二八大杠奔驰在黄土高坡

电视剧一开场，只见主角高加林急速蹬着二八杠自行车，驰骋于山间地头，青年贫苦，却满怀壮志，渴望驰骋和翱翔在天地间。这一幕，是高加林这个灵魂人物内心的真实写照——像原著中一样，他明白农民伟大的艰辛，却没有当农民的精神准备，“十几年拼命读书，就是为了不像他父亲一样一辈子当土地的主人（或者按另一种说法是奴隶）”。读书“已经把他身上的泥土味冲洗得差不多了”，高加林渴望能走出去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随着自行车轮胎的起起落落，这种青春躁动和拥抱世界的渴望溢出屏幕。

《人生之路》是实景拍摄，剧组为了向路遥先生致敬，也为了保留小说《人生》中原汁原味的黄土地灵魂，带着全剧组几百人在路遥的老家清涧县，耗时将近一年置景筹备。《人生之路》的故事从1984年的高考开始讲起，因此剧组也在清涧县的帮助下，花大力气从无到有建造了一个“宽州县城”，将上世纪80年代的县城校园、陕北窑洞、小餐馆等场景如实还原——剧中刘巧珍家开的粉店，用的是清涧特产淀粉粉条，自古以来就是清涧县家家户户的主要农副产品，用绿豆红薯高粱马铃薯加工而成，都是非常真实的陕北特色。剧组在陕北拍摄时，遇到了暴雨山洪、泥石流、滑坡，仍坚持实景拍摄，只为保留路遥小说中的乡土魂。只不过，40年过去，如今的黄土高原早已不是往日书中所描绘的苍凉荒芜。绿意葱茏，景致壮美，给拍摄带来了一定的难度，但对于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人们而言，却正是人生奋斗的目标实现了。

弹幕中，偶尔会有观众质疑高加林和巧珍的衣服都太好了——不过这一点倒不是失误，原著中的主人公们也不是只有劳动布衣服，的确良衬衫是存在的，而且巧珍谈恋爱时为了展示自己，还曾“一天三换衣服”。毕竟她爹是村里的“二能人”，家庭条件在当地算是数一数二的。而本身就来自城里的黄亚萍自然更为洋气。

为《人生之路》担任造型指导的陈敏正，对人物塑造有着精准的把控力，《悬崖之上》《甄嬛传》等爆款影视作品都有他的出力。在他的设计下，高加林读书时的深蓝工装、落榜后回村务农时的粗布麻衣，刘巧珍两条麻花辫到潮流卷发再到利落马尾的发型变化等细节，都将人物塑造得更加立体可信。

饰演高加林的陈晓，经历剧组194天的拍摄，对不同年龄阶段的主人公气质进行了精准诠释。总制片人魏巍说：“高加林出生在陕北高家村的一个贫苦家庭，从小渴望通过知识文化改变自身命运，他之所以想要走出陕北，是不想重复父辈的生活，是对自我突破的渴望，去争取过一种不设限的、具有想象力的人生，这也是高加林这个角色的魅力所在。”李沁饰演的刘巧珍，则以善良坚韧、充满生命力的形象，被赞为“拥有金子般的心”。剧中，“她不再是单纯的高加林的迷妹；她开着拖拉机风风火火的劲儿，有陕北那种生命力，有她的聪慧。她的父亲是全村第一个贷款发家致富的，这种影响也是她到上海后，做早餐摊、卖陕北面食，在上海能扎下根的基础”。

与此同时，林永健、刘威、何赛飞、李光复等一众老戏骨的加盟，更是与剧集的现实气质天然契合，合力诠释新时代的奋斗人生。剧中，老戏骨们大都操一口陕北方言，而年轻演员们则是标准的普通话，这也是因为他们所演绎的角色在精神上的不同——老一辈们坚守土地，而年轻一代渴望走出去，向往现代化、高度文明的城市环境，希望有一口字正腔圆的标准普通话。由此可见，剧集不追求刻板的“标准”，而是一切服务于角色形象的设定。

继承经典的精神价值

原著小说中，高加林遇到的第一个人生挫折，是自己民办教师的资格被大队书记的儿子顶替，失业后只能去集市卖馍。而《人生之路》将这段情节改编为“高考冒名顶替”——因为主创觉得后者带给人物的打击深远且持久，由此碰撞出的戏剧冲突也更激烈。“极致化了原著中那种命运无常，拉长了困境、也随之放大了人物的弧光。”导演阎建钢表示，“我们相信在这样的设计之下，原著《人生》中高加林哪怕被埋在黄土里也要奋力生长出来的生命之力，在剧里也会非常动人。而高加林、高双星这两个原本的好兄弟意外‘互换命运’之后，他们如何在漫长的生活里适应现状，又如何在既定的事实中重寻自己、回到人生正轨，也是来自原著精髓的‘人与命运的博弈抗衡’。对路遥先生经典《人生》精神价值的承继始终是我们创作中放在最首要位置的考量。”

原著中，人物面临的主要人生抉择，是农村与城市、下地务农与成为知识分子的抉择——时代在发展，如今年轻一代未必有这样明确的非此即彼，也未必面对同样的城乡隔阂，但“发展空间受限”的人生困境依然存在，也有了更多元的选择与答案。考虑到这一点，《人生之路》决定以合乎新时代的逻辑续写经典文本，编剧洪靖惠、杨筱艳（未夕）分别参与过《亲爱的翻译官》和《山海情》《乔家的儿女》等知名电视剧的创作，有着“拿捏”人物的经验，对原著进行了再现与焕新——不仅讲述了一代青年高加林在人生关键岔路口几番与命运交手的故事，更在充分承继原著思想内核的基础上，展现高加林、刘巧珍、黄亚萍、高双星等青年们在抉择中突破困境、找寻自我的人生故事。将人物的命运向80年代之后更长远的时空延展，书中青年们经历漫长摸索和困境后迭代出更成熟的自我，原本的困境在自身努力与时代进步下破局，他们强劲的生命力也得以在时代浪潮赋予的广阔天地里迸发。城市与农村、理想与现实，突破了原本的二元对立关系，对原著《人生》的续写也因此生发出新的时代价值。

在主创看来，高加林在一次次抉择中经历的命运磨练和精神升华，正是原著的灵魂所在，新一代观众将在“高加林们”的人生抉择中照见当下的困惑，冶炼更豁达乐观的人生态度。“当时高加林身上那种纠结和痛苦，是那一代年轻人所经历过、也很能共鸣的。这种感受一部分来自那个时代环境，一部分也来自‘年轻’本身。人在青年时，就是会有理想、但不一定有那么强的能力；有些执念，但不一定真的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这个故事本质是一个年轻人的故事，那么它在今天自然能给我们新一代的观众以共鸣、以启迪，带动大家一同审视自己的选择，收获向上的力量。”总制片人魏巍说，“希望这部剧在更广阔的时代视野下，让父辈的青春给予当下青年人更多启迪和感动。”时代赋予了《人生》新的表达，《人生》也在不断改编中焕发出持久的生命力。

新时代沪陕影视合作佳话

如果说全剧最大的改编，那自然是后半程从80年代延展到新世纪，以高加林、刘巧珍为代表的一批有志青年投身时代洪流、发扬拼搏精神，从陕北走向上海的故事。从电视剧的海报上，我们也能看到黄土高坡与海纳百川的有机结合。其实早在一开篇，黄亚萍的父亲就为高加林的人生展示了还有“上海”这样一种选项，而他也对上海流露出十分的向往。

导演阎建钢说：“在人物塑造上，上海部分的叙事，是基于青年们在黄土高坡上摸爬滚打与抉择中锤炼自我之后，打开的故事空间。上海赋予青年人以广阔的机会，也带来全新的考验。高加林在决定脚踏实地扎根黄土之后，一直坚持的写作给了他前往上海施展才华的机会；对巧珍而言，上海让她的善良勤劳与坚韧都有回报，她活出了更开阔的生活。而上海对于高双星则是命中的意外、艰难的考验，如何经历自卑、如何在别人的名字之下生长出原本的自我，这是他在上海要面临的人生课题。上海的存在，既打开了人物性格延展、故事推进的空间，也进一步丰富了剧集的内核。”

原著小说中，高加林并没有走出自己的困境，巧珍也嫁给了自己不喜欢的人。“但是改编其实让大家都走了出来，将一个陕北的地域故事、乡土故事，延展到当代、延展到都市上海，这种改编不是随心所欲、天马行空地去创作，还是把住了人物的血脉和灵魂，让原著中的几位主人公，经历后边时间和空间的变化，在延续他们性格和理想的基础上，去观察他们会活出怎样的人生。”阎建钢说，“希望能够唤起观众的共鸣，在《人生之路》中获得一些成长的勇气和豁达的生活态度。在这部剧中看到的不只是高加林等人跌宕的故事情节，还能在其中得到一些人生感悟，比如像高加林那样靠自己争取你认为最好的未来，对生活、对命运、对变迁、对意外要充满勇气、充满不甘心，迸发出突破一切的生命力。但同时又不会对自己的人生设限，可以有向前拼搏的勇气，也可以坦然回归家乡。最终还是希望观众在角色们的无常命运里，对生活和命运的态度更加坦然、更有力量。”

值得一提的是，《人生之路》是上海出品的现实题材剧，上海在路遥经典作品影视化改编方面也积累了丰富的创作经验——2015年春，上海立项出品电视剧《平凡的世界》在东方卫视、北京卫视播出，取得了良好的社会反响。当年全国两会期间，习近平总书记谈到电视剧《平凡的世界》时说，“好几个频道都在播”，“我跟路遥很熟，当年住过一个窑洞”。《平凡的世界》以其对原著作品的精诚改编、厚积薄发的精良制作，以及真情呈现平凡人与苦难抗争的励志剧情，引发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和好评，赢得了收视与口碑双丰收，代表上海先后荣获“五个一工程”奖、中国电视剧飞天奖、金鹰奖等国家级奖项，多次在央视和各大卫视平台重播。近年来，上海深入挖掘经典文学的富矿，坚守现实主义精品剧创作理念，持续推进经典IP影视转化工作，此次电视剧《人生之路》将路遥的文学理想和精神谱系延伸到新世纪，续写了新时代沪陕影视合作共同繁荣的文坛佳话。

青年高加林的奋斗人生，在《人生之路》中再次焕发新的时代价值，生动阐释了“幸福都是奋斗出来的”，穿透四十年时光，继续给予当下青年人鼓舞与启迪。与“高加林们”矢志不渝的奋斗拼搏一样，当下的青年群体，也正在新时代浪潮中谱写出平凡人的不平凡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