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18日 星期一
“巴铁”教我远程狙击
第18版:军界瞭望 2020-06-08

“巴铁”教我远程狙击

中巴学员切磋射击技巧

学员要用的狙击步枪摆放整齐

不显山不露水的巴方狙击教官

巴军高原基地一角

中巴战友茶歇

潜伏观察

巴基斯坦高原训练基地全貌

◆曹琦

有着侠客风范的狙击手,是战场上的精灵,而培养精英狙击手更是花费巨大。近年来,国际军界热衷打造擅长远程狙击的狙击手,而且这一课程根本不是为菜鸟准备的。本文作者曾参加巴基斯坦陆军远程狙击集训,涉及狙击技术、战斗体能、战场技能、战术谋划等内容,在其军旅生涯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仪式感贯穿生活训练

那次集训学员有24名,中巴军人“对半开”,两名教官和一名协调官都来自巴特战部队,只不过协调官是军官,教官只是军士长,而且协调官英语好,和中方队员交流最多。

早上,队员扛着波贝尔靶(直径30厘米、重约5公斤的钢板靶)和狙击武器装备(重约15公斤)走到训练场,这是一天里最轻松的时间,两国军人会在路上交流沟通,建立友谊。射击前,先要设好靶位,通常设置10个靶位,距离为400米至1200米。设好后,队员会整理带来的装备,如测距机、观靶镜、测风仪,还有头盔(普通狙击手单独执行任务时不戴头盔,但一般训练和作战时都需要戴,目的是保护身体和防止着装特殊而暴露)等等。只有一切规整有序后,训练才开始,教官反复强调,之所以讲究物品摆放的细节,是因为狙击手就该注重细节。

巴军训练没有上午下午之分,通常持续8小时,只是在中午11时左右有个半小时的茶歇(TeaBreak),大家把准备好的土豆条、甜品、水果和奶茶摆在中间,人员依次坐下,然后宣布开始,大家才开始进餐。虽然吃得简单,但不影响我们谈天说地,然后带着好心情继续训练。一天训练完,会有足球、篮球、拔河等比赛,每次比赛都是混合编组,无论胜负如何,参赛者都会获得奖牌,并进行正式的颁奖,奏国歌。在巴军荣誉室里,摆满了各类奖牌奖杯,还有各种纪念礼品(如军刀、纪念枪),仪式感十足。

实际上,巴军荣誉感源自对生命的敬重和对生活的热爱,仪式感是与军队荣誉感息息相关,旨在激发每名战士的自豪感和自信心,同时也给原本枯燥的训练带来乐趣,放松身心。

惊遇“扫地僧”

训练队里,我最欣赏的是一位巴军协调官。头一天训练,我问协调官是不是狙击手出身,他很谦虚,说不是,自己只是“SharpShooter”(高级射手)。可有一次800米狙击,巴军上校来视察,让己方人员打靶,居然只有协调官一人首发命中,真人不露相啊!

协调官爱摆弄随身的格洛克手枪,有一回,我和他比枪法,奖品是一包烟。我们在25米外设了比硬币略大的靶点,谁先命中即获胜,这考验着射手的心理素质。结果,他打第三枪就命中了,而我离靶点最近的距离还有3厘米,我心悦诚服地递上一包烟(才值10元人民币,却是当地很好的品质)。得到奖品后,他在射击技术上更是“放飞自我”,向我展示高超的快速射击技巧。我心想,这不就是武侠小说里的“扫地僧”吗,貌不惊人,却一鸣惊人。

既然说到这位出身特战部队的巴军官,就干脆聊聊巴特战部队的军官选拔淘汰机制吧。巴特战军官与普通军官待遇有天壤之别,常规部队的中尉一进特战部队,立马升上尉,基本工资增加50%,若算上任务津贴,整体上要翻倍。但要想当特战军官那是超级难,须通过指挥官集训,内容包括各个特战专业和课目,涉及跳伞、机降、武装泅渡、潜水、简易爆炸物制作与排除、狙击、重火器射击、通信、指挥作业、抗审讯、抗孤独、抗疲劳、抗饥饿等等,集训时间长达3个月。那位协调官经历的集训中,100名选手才通过了3个人,50%的人会因过于艰苦而放弃。

像雾像雨又像风

我们集训在高原训练基地和山地训练基地分别进行。

高原训练基地早年是英国殖民者的疗养院,巴基斯坦建国后在此成立陆军特战学校,新建了塔楼、训练场、纪念塔等,给人一种军事与历史交融的感觉。那里的狙击训练场是沿山体环型布置,射击距离从0到1200米,由于我们练的是远程狙击,用的是M-24、AW、CSLR-4等三款7.62毫米口径狙击步枪,最远射程定在1200米。根据惯例,我们完成校枪归零后,先展开400米射击,射手对同一地域目标依次射击,直至命中为止。那里是亚热带高山气候,受印度洋暖湿气流影响,终年多雾,常年大风,让瞄准镜里的目标十分模糊,难以捕捉,可等雾消散些,风又开始在山谷里作怪,让远程狙击难上加难。

事实上,射击不仅受枪械性能影响,温度、湿度、气压、风力风向也会产生干扰,远程狙击更强调数据与经验的结合。集训的中巴队员早就对狙击常用的计算公式和武器性能参数烂熟于心,要学的是如何将计算出的数据与射击动作、射击经验体现在密集的弹着点上。头一次400米狙击时,就让我感到压力,因为独特的高原地形和气候,让算出的数值只在极短时间内有效,击发那一刻说不定就“过时了”,难怪我常透过瞄准镜看到波贝尔靶周围扬起尘土,可就听不到枪弹正中钢靶的“哐当”声。

后来,在教官指导下,我逐渐适应高原气候,等风静的间隙开火,即便这样,间隔还是太短。慢慢的,我掌握了快速修正的经验和技巧,最终完成高原远程狙击课目。训练场周围还绕有一圈三英里的障碍,包括独木桥、网墙、壕沟等,每次脱靶,教官都威胁我们,下一发还没中,就绕障碍跑一圈。随着狙击距离不断增加,难度也成倍增长,等大家完成山地远程狙击后,等待自己的是另一个环境——中亚最常见的荒漠地形,我们要去山地训练基地接受潜伏待机训练了。

蠕动的影子

山地训练基地是巴国家反恐训练中心所在地,巴军与外军合作的多数项目都在此展开,这里有山地搜索训练场、反恐战术训练场、室内射击训练场、直升机机降训练场等,射击训练场干脆把一整座小山划进来,山里还有各种警戒用塔楼,是绝佳的远程狙击环境。但该基地营房很少,外来部队要自搭帐篷住宿,自埋锅灶做饭。巴基斯坦朋友真不愧“巴铁”称号,他们把中方队员安排进营房,自己住单层帆布帐篷,既不隔热,也不防风,犹如我军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保障条件。

该基地基本属于荒漠地形,没什么植被供狙击手利用和隐藏,有的只是碎石和少量杂草,加上气候炎热,对狙击手来说真是个考验。因为狙击手常活动于树木、草丛、建筑物的阴影下,有“活在影子里”的说法,“无处躲,没法藏”的荒漠真叫人着急。训练中,我们被要求以双人狙击小组形式完成一英里的渗透,并进行4小时待机观察,发现目标完成射击,再渗透一英里回到出发地域,而以教官为首的假想敌会在目标地域“守株待兔”,检验狙击手的渗透功力。

由于缺少植被掩护,我们不得不携带装备在沙石地上像蜗牛般蠕动,一英里的路程爬了两小时。进入预定狙击阵地后,就开始潜伏待机,狙击手与观察手轮流观察,确保每个人都有休息时间,保持最佳状态。由于不知道目标会在何时、什么具体位置出现,狙击小组要全程警戒,因为目标只会出现一次,狙击手也只有一次射击机会。等待无疑是绝望的,但更绝望的是得不到饮水补充,荒漠中最缺少的就是水,因此潜伏待机训练也考验着狙击手的生理极限,哪怕为此中暑也在所不惜。我从衣食无忧的国内来到这里潜伏,饿得头昏眼花,看见有一块较新鲜的香蕉皮,就像捡到千两黄金。那时候,我感觉自己是一只当地的山羊,而不是人。

训练最后一天,巴基斯坦一位女教授给我们做心理调查,这是巴军狙击手训练中的必备项,目的是分析狙击手在每个阶段的心理变化,让其更好调节情绪,提高狙击水平。我曾和女教授有过交流,她说自己的妹妹生活在中国,她对中国非常向往,关于巴中友谊为何历久弥坚,她说是因为两国在各自艰难的时刻都做到“有难同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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