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不苦还算咖啡吗？

章慧敏

女友三人50、60、70后相约下午茶。50、60后在电梯口相遇，这个小惊喜让二人心情大好，手挽手一路走进咖啡厅。女人见面总有聊不完的话题，正说得兴起，60后瞄一眼手机，离约定的时间过去了10分钟，便嗔道：“这个老迟到，打个电话问问她到哪里了？”50后宽宏大量：“没准单位有事，不急，再等等。”于是继续二人的话题。

又过去了十来分钟，70后肩挎职场女性标志性的大包大步流星地小跑而来，夹带的那阵风将喷洒在身的香水味飘散开来。50后问：“什么牌子的？好闻。”70后没回答，面对比她年长20来岁的大姐姐，她也许心里在想，告诉你也不会买。

说实话，朋友们对这位70后羡煞：人长得漂亮不说，工作和家庭双稳定，属于事业独立、经济独立、生活独立、精神独立的女性。这时，抿了一口卡布基诺的70后说：“一会儿我要早走一步，他妈今天生日，我要去给她选件礼物，老太太就相信妇女用品商店里的东西。”

50、60只有点头的份儿。喝下午茶随时可约，婆婆生日怠慢不得。60后赞美道：“家里的事全靠你张罗搞定，一家子有个全能型的主妇勿要太开心哦。”哪料这话居然让70后提高了嗓音：“全能型给我带来了什么？这么多年我都忘记开心是什么了……”

70后竟那么不开心？怎么可能？她说前几天和先生激烈争吵，起因是在单位里连续做了好几天的计划书都没通过，影响心境。那晚临睡前，她柔声细语地央求先生替她捶捶背、捏捏肩颈。先生一句话呛回来：“好了好了，你早过了撒娇的年纪了，汗毛都竖起来了。”

70后当场就生气了，这算什么话？青春美少女可以撒娇可以任性，半老徐娘就受限制了？难道一旦承担起主妇这个角色，就理应照顾他人，连在家解压的权利都没了？70后越想越委屈：她觉得人到中年是个坎：体力精力不如从前，却无人体谅你年岁渐长少分配点工作、少做点家务。相反，偶尔与朋友聚了次餐，看了场电影，便心生内疚，似乎因此怠慢了家人……

70后的委屈当然是她们这代女性普遍的困惑：心里明明装的只有家人，没有自我，怎么家人不领情还无情呢？想当年，70后的兴趣爱好有一大串，画动漫、弹钢琴、剪纸、做盘扣，如今谁再提起她就跟谁急，这不是焦虑又是什么？如今看来她的这些兴趣或许要到退休后才有可能完成。

那晚，她鼻涕眼泪地对先生哭诉着自己的压力，希望对方产生负疚感。先生似乎没被打动，怒道：“你有压力不假，但你从没问过我有没有压力？你只知道要我戒酒，戒不掉就指责，我当然明白这是为我身体着想，可你想过吗，我喝酒也是为了减压。”

“你有压力可以和我说，你在为喝酒找借口。” 70后不依不饶。

“就你这种理解，我知道说了也白说。这么多年来，你对我的‘鞭策’够了吧，要我换工作就换工作，要我考研就考研，这个家永远顺着你的指挥棒，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50、60后还在替他们夫妻关系担心，但70后说她当晚就和先生和解了，因为他一句“咖啡不苦还算咖啡吗”打动了她。过日子就像喝咖啡，有苦，更多的是回味。

70后说声“拜拜”又是一溜小跑离开了。留下50、60后在那里品味。其实，不管哪个年龄层的日常都夹杂着五味，但咖啡不苦还算咖啡吗？那是一辈子的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