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广智
复旦文科图书馆。从二楼进入馆藏书库,只见书架林立,按类排列,开架展示,置身其中,犹如进入一片广袤无际的知识莽原,倾听驼铃声声,去寻找先贤的足印……
此行,我也是为了寻找,需要查找新版《马克思恩格斯全集》(1995年版)第一卷中的一段话,为校新书清样。我不会在家从电脑中检索,只得去图书馆查阅。先去二楼阅览室,未果;又去四楼阅览室,亦不见此书;再去一楼采编部,遇王乐副馆长,她知原委后,即说随她去办公室电脑找之,但在相关部分网络受阻,无奈之下,她与我只好去馆藏寻找,从二楼入内沿那逼仄的楼道,拾阶而上,在三楼西墙,找到了马列著作群。小王眼明手快,很快地从书架上看到了《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一卷,翻到了马克思于1842年写的《评普鲁士最近的书报检查令》这篇文章。我与她目不转睛,一目十行地扫描,一页一页地翻开。“啊,找到了!”我们几乎同时发声:“玫瑰花啊紫罗兰,原来你在这里!”该书第111页,第一自然段的文字,好像是灵动的音符,映入到我们的眼帘:“你们赞美大自然令人赏心悦目的千姿百态和无穷无尽的丰富宝藏,你们并不要求玫瑰花散发出和紫罗兰一样的芳香,但你们为什么却要求世界上最丰富的东西——精神只能有一种存在形式呢?”这段明白晓畅的文字,因为用了玫瑰花和紫罗兰这一生动的比喻,文采斐然,一直印在我的脑海里,总是难以忘却,也情不自禁地回想起56年前发生的真实的故事:
时空定格在上个世纪60年代,他报名参加1964年全国研究生统考。寒冬时节,考试前夜,下了一场大雪。翌日,他踏雪赴考,考前曾重点阅读过周扬于1963年10月在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部所作的报告《哲学社会科学工作者的战斗任务》,待政治考卷发下后,他一览考题乐了,这个报告果然列入了一个考题。答题时,他信心满满,在谈及防止思想僵化时,写下了前文所述那段话(当时为1956年版的,与现今新版大体相同),再加发挥,自认为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走出考场,雪后放晴,他一路高兴地哼起了当时流行的歌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是的,故事里的他,就是我。
话说当下,时已中午12点过了,我愧疚地对王乐说:“耽误了你吃饭了,真是不好意思。”小王回话:“没关系的,竭诚地为师生员工服务,这是我们的职责。”我向这位至真至诚的副馆长连声道谢告别,她又说:“张老师有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哦。”的确如此,吾校图书馆与我,形影相随,难分难舍啊,在念书时是这样,后来留校从教后更是这样。谁说不是这样呢?我们借助图书馆这个无垠的知识莽原,汲取精神营养,一个个去走向诗和远方,不是吗?
时已深秋,我沿国年路南行回家,两旁的梧桐树叶纷纷下,踩在脚下,发出沙沙的响声,我一路行,一路还沉浸在“玫瑰花啊紫罗兰”里。是的,这两种花都香气浓郁,花色鲜艳,但正如马克思所言,它们不可能散发出一样的芳香。进言之,就总体言,由于文明的多样性,因而需要不同文明之间的交流与互鉴,于此在当今有强烈的现实意义;就个体言,譬如我与老伴都是复旦人,而且是同班同学,但我俩都会显示出自己的个性,也不可能散发出“一样的芳香”。“玫瑰花啊紫罗兰,你在哪里?”答曰:你在马克思的经典论述中,你在“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氛围中,你在每一个独特的个体生命的心中,更在人们创造世界的伟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