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丝垂柳江南岸

陈钰鹏

民谚有“七九八九，沿河看柳”之说，意谓“冬九九”八十一天将尽，已经感受到了春天的苗头。柳树系杨柳科，柳属植物的泛称。落叶乔木或灌木，枝条柔韧。我国在《周礼》中已经有栽柳的记载。隋炀帝似乎对柳树情有独钟，于公元七世纪下令开凿运河，并在两岸尽栽槐树和柳树，“隋柳”于是成为长达两千多里的历史风景线。但有人很顶真，非把杨和柳分得很清楚；于是“捣浆糊”者强调说，我是站在植物分类的上一个层面（科）说话，杨和柳都是杨柳科植物，谁让林奈这么晚才出世呀。还有人煞有介事搬出李时珍的风趣“调侃”：“杨枝硬而扬起，故谓之杨，柳枝弱而垂流，故谓之柳。”

春风十里扬州路，明代的扬州人十分重视沿街及沿河的植树绿化，素有“街垂千步柳，霞映两重城”之称。春早日暖，杭州苏堤的“六桥烟柳”时而随风摇曳，时而垂下万条绿丝；穿行在桃花柳丝间，令人大有醉春之感。自唐代起，中国就有了清明插柳的习俗。唐高宗春游时让群臣头戴柳圈，谓可祛邪，后来在江南一带演化为清明节井边插柳，有人认为这是成语“井井有条”的出典。柳树的生命力很强，插条成活率极高，清明插柳后来又成为清明植树，1915年，我国首次规定清明节为植树节。民谣中和佛教中都把柳枝视为辟邪之物。

古人常将柳树和离别情思联系在一起，唐朝人送别亲友时往往折柳相赠，乃因“柳”与“留”谐音，以柳相送，表示离愁别恨和挽留的意思。西方有戴柳叶环之俗，系戴孝或失恋、失去亲人的意思。英语中“哭泣”一词也有“低垂”之意，某些国家亦以垂柳象征离愁。

柳树喜温湿，耐水。月、水、柳在西方一直是女性的象征，比如在以色列，收获节过后的第七天是“柳节”，这一天，人们用柳条拍打土地，祈求来年春天雨水充足、庄稼茂盛。又因柳树雌雄异株，靠扦插繁殖，古代基督教把柳作为无生殖力的象征，进而认为柳有避孕作用。家长通常都避免用柳条打孩子，据说那样孩子会长不大的。

柳树在西方给人的印象不太好，也许是因为出卖耶稣的叛徒犹大是在一棵柳树上吊死自尽的，后来若罪犯被处以绞刑，而当地又无绞刑架，那就被吊死在柳树上，寓意罪犯就像犹大那样罪有应得，谓之“柳树赎罪”。柳枝柔韧婀娜，随风飘拂，“枝袅清风似舞腰”，一向被用来形容女子的细腰。然而正因为柳丝的“轻柔舞摇”和柳絮的“满天飞扬”，柳又成了轻佻、轻浮、轻薄的代称。“花柳”便是指娼妓，寻花问柳即逛妓院、逛窑子，性病因此也叫“花柳病”。而那些妓院集中的地方也就叫花街柳巷，只有一个例外，太原的柳巷从未改过名字，一直作为一条闻名全国的商业老街而保留着，因为这条“柳巷”是为了纪念明朝军民鱼水情的。明朝大将常遇春在收复太原城之前扮成樵夫潜入太原打探军情时，受到一位孤寡老妇柳氏的保护，常将军特意关照将士攻城时要特意保护好门上挂有柳枝的人家。

垂柳依依，苗条也好，轻佻也罢，能屈能伸、低首谦恭的柳枝一直在示意我们，面对人生，如何做到失意泰然、得意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