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18日 星期六
红色之旅·瑞金老街(焦墨) 念想一二 西鹤嘴山的灯塔 千丝垂柳江南岸 五十年前的留守儿童 鸳鸯缘何“可恶”
第18版:夜光杯 2021-04-08

五十年前的留守儿童

陈建国

1970年,“小三线”建设如火如荼,父母亲响应杨树浦发电厂的号召,参加了安徽泾县一座发电厂的建设。我当时13岁,弟弟7岁,父母认为若干年后就会回来,加上皖南山区读书不便,就将我们兄弟俩留在上海。实际上父母亲在十六年后整个厂才回搬上海,我们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留守儿童”。三线建设,上海就去了150多万人,还不包括家属。据统计,留在上海的未成年儿童就有3.8万人。

留守生活令人难忘。

十几岁的我,不仅要管好自己,还要管好弟弟。每天早上,我背着书包,牵着弟弟,先把他送到幼儿园,然后自己再到学校上课。下午放学后,第一时间跑到幼儿园把弟弟接出来。一回家,放下书包拿起菜篮子就到菜场去买菜,买汏烧后吃过晚饭已经天黑了,我把弟弟哄了睡觉,自己才开始做作业。

父母每年回来一次,也就待十来天。舅舅起初天天晚上赶来陪我们睡觉,后来放手让我们自己料理生活,也常常来关心我们,但绝大部分时间还是我们兄弟俩相依为命。平时的日子还算凑合,但是一到节假日,我们兄弟俩显得特别孤单。记得有一次中秋节,周围邻居一家团聚热热闹闹。而我们家却十分冷清,更不用说饭菜飘香了。我们八点钟不到就上床睡觉。半夜,我在梦中被一阵哭声惊醒,爬起来一看,原来是弟弟在哭泣,我问他为什么,弟弟一边哭一边说:我想妈妈了。我心头酸酸的,含泪安慰弟弟。

这样的节假日我们不知过了多少回。虽然有父母,但是远离我们,生活中的困难只有靠我们自己去面对和克服,渐渐地使我们学会了坚强。我们毕竟还是孩子,父母不在身边有时也十分淘气,但是学习倒也蛮好,尤其是弟弟,以优异成绩考取了区重点中学——杨浦中学。1981年,弟弟作为应届毕业生,而我作为历届毕业生,双双参加了当年的高考,我们相互帮助,相互鼓励,弟弟成绩优秀考取了复旦大学新闻系,当年大学录取率是14:1,实属不易;而我却名落孙山,弟弟常说是因为我的牺牲成就了他的学业。

弟弟毕业后分配在上海电视台工作,而我也享受到相关政策进入杨树浦发电厂工作,并在单位里担任团支部书记。多年后,我们兄弟俩都入了党。我们兄弟俩的点点滴滴传到了父母亲单位和我们的左邻右舍。要是哪家小孩不听话,大人们就会说,“人家父母不在身边没人管,你们天天热饭热菜,读书还读不进,还有出息吧”。我们兄弟俩莫名其妙成为好孩子的典型,也切实促动到了父母一些同事的孩子发奋学习。

五十年过去了,当年的这批儿童如今绝大多数已六十左右了,回首当年的留守生活,我们感慨万千。虽然在人生成长的关键时刻,远离父母,失去了许多,但是我们也没有什么埋怨,也获得了许多同龄人无法得到的东西。生活磨练,过早的独立生活,使我们学会了思考,更懂得珍惜,对人生的感悟也更深了。

放大

缩小

上一版

下一版

下载

读报纸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