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贤酒

周半农

有一次，一位朋友远道而来。已是黄昏，一时不知干什么，就去湖边走走。那时候，湖边是有很多人的。天色尚好，我便顺手从工作台上拎了一小壶黄酒，拿上两个饮茶的小陶杯，就出去了。

到了湖边，上了一艘摇橹船。这么说吧——这辈子都没有那样喝过酒了。夕阳西下，湖面上微风习习，渐渐暮色四起，湖上有了一层薄薄的朦胧之色。彼时晚霞在天边，瑰丽的色彩倒映于湖中。悠悠荡荡之间，你一杯，我一杯，人就有了一点微醺。

不过是浅斟几盏黄酒啊。若在平时，酒量断然不只有这一点。却居然摇着荡着，就有点醺醺然，浅浅的醉意，不知道是酒喝的，还是船儿摇的。那摇橹的船公，见此也羡慕不已，说，还是你们懂得这湖上的味道。

他把船儿摇过一拱桥，渐渐避开人群，带些神秘地自语道，去拎拎看有没有鱼。看着宽阔水面，我们都不知道是哪一片地方，船公却认得准，在一片水波处径自搁下船橹，蹲于船头，从水中轻轻挑起一根细绳，缓缓地拉起来。果然，有一尾手掌宽的鲫鱼。

他用个网袋，把乱跳的鱼儿装了，塞在船舱木板底下，然后继续摇着摇着，把船摇到湖面中间去了。摇了一会儿，居然哼起小曲儿来。

我和朋友把一壶酒喝空了，在杨公堤那边上了岸。暮色一会儿就在林间浓郁起来。

上次，我回老家，有两个朋友找我喝酒。其中一位，说到老县上曾有一个古道的渡口，叫做招贤渡。又说到，招贤渡曾有许许多多来往的客，有一位叫做杨万里的，老是经过那里，就写了诗。其中有两句，“一生憎杀招贤柳，一生爱杀招贤酒。柳曾为我碍归舟，酒曾为我消诗愁。”

他们说，如果要酿一个酒，就可以叫做“招贤酒”。一生爱杀招贤酒，这是多好的广告词啊。

众皆抚掌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