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新年变甜

笨 猫

半个月前，家里意外地带娃人手骤减，工作又排得满到潽出来，心烦气躁，在某个有阳光的下午，因为一点不大不小的事，和松爸各自占据客厅、餐厅一隅，隔着中间的鞋柜吵了一架大的，排得上认识20年来吵架“大场面”前三。

大概我俩确实很少争执，吵完以后，我深感心力交瘁，含泪躺到床上，平复了半天。之后胸闷气短，但也没特别当回事。突然间铺天盖地是某明星猝死的新闻，脑中警铃大作，觉得自己游走在高危人士的边缘，连忙挂了个专家号。

到了诊室，检查完终于被运到流水线末端的博导面前，我带着三分不好意思简单回顾了当日吵架的“心碎”，不忘略带幽怨地瞟一眼身后陪我来的男主。

博导看看我，又看看一脸无辜的男主，言简意赅：“我看你没啥毛病，回去好好休息，你要实在不放心就做个心脏CT，不过我觉得还是别浪费医疗资源了，或者我再给你开点药吃吃看？”

看了眼处方，上了个百度，“主治焦虑、抑郁”，果断没有拿药。出门走在阳光下愤愤不平：“哼，医生一定把我当作无事生非的中年妇女！”男主笑到岔气。

遵医嘱“好好休息”，下午两人没去“搬砖”，去了朋友推荐的一家咖啡店，在咖啡店里喝着燕麦拿铁，听着清淡的钢琴曲，翻着手机里的照片，突然给自己找到了药方。

一、在上海出差，一边要赶会议，一边要完成手头的工作，心里有只小鼓轻轻敲。第二天早上，提早喊同伴出门，福建美女一开门，衣袂飘飘，“来喝茶”。一看一套功夫杯摆在红漆桌上，铁观音的香气满屋。

叹一声，坐下来，丝滑的茶水滚下喉咙，窗外的桑树在风中“沙沙”摇着它的树叶，我心里的咚咚小鼓也渐慢。都是喝茶，捧着保温杯牛饮和气定神闲用小杯来个全套，节奏全然不同。

二、94岁的外公心脏起搏器该换了，住了院。86岁，一辈子喜欢干净整洁的外婆，想去把床单拉平整，一个动作，骨折了。老两口分别住了院。妈妈赶去陪护，给我发微信：“刚才，我让爸爸妈妈通了个电话，爸爸对妈妈说：我很想你，但是现在身体不好，不能走，不能来看你，原谅我啊……听听好感动。”

我瞬间心酸。再看，却有点甜。

三、某个周末的早晨，带两个娃去买早点。有点凉，我蹲下给妹妹想把外套拉起来，没有搞定，哥哥说：“我试一下。”

生两个孩子，从来没想过“以后两人互相作伴”，大概因为看过身边有兄弟姐妹为了房子反目成仇，便本能不对人性抱过高期待。但哥哥弯下腰的那一刻，独生子女的我，还是在心里开始默默羡慕起妹妹来。

小时的我，是多想要个哥哥啊。

四、这阵子松爸每天晚上都要复习准备重要考试。我一般比他早睡，家里的小猫草莓就跳到他膝上，陪他度过漫漫长夜。

打算养猫之前，松爸态度一直是不拒绝不反对，猫来的头几天，松爸也保持距离，默默不语。

都说猫高冷，而草莓却很懂得低姿态，软身段，时不时往地上一滚，露出迷茫眼神，松爸不知不觉就缴械投降。

某天榕睡了，我辅导完哥哥作业出来，看到松爸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逗草莓玩，露出孩子般的笑容。一个内敛理智的中年男人难得如此，我也偷偷勾了嘴角。

五、10月在博洛尼亚插画展，同去的阿卯抓拍到我的照片：已经忘记当时看的那幅画是什么，却还记得空旷的展厅，我凑上前去，想要看清原画的笔触，又把自己拖远，想要揽住全景。

总是羡慕可以随手拈来画上几笔的人，但自己压根没精力学画，就这样抱着念想，总是遗憾。翻到这张照片，却突然想起，为什么一定要学画？能多看画，也是一种愉悦呀！

生活中需要多一点退而求其次，以退为进。

六、回到开头的咖啡馆，咖啡馆里摆着一些书，翻到一本日文的小册子《The illustrated book about coffee》，这一页我很喜欢，因为很像当时我和松爸的状态。

两人并肩坐着，并没有太多交谈，也没有如之前打算的那样“无所事事一整个下午”，因为都接到了工作催催令，坐了一个多小时就不得不起身回家。但那一点点闲下来的时间，太阳照在我们指尖，获得一点暖意，也获得一点平静的力量。

我们两人约定，争取以后每周抽一两个小时，找个有趣的地方，走一走，或坐一坐。

以前总觉得需要有大段的闲暇，才能真正获得休息。

那个下午想明白，像田鼠阿佛那样，不懈地收集阳光、颜色、词语，哪怕是一点点碎屑，也可以让冬天变甜。

在新年的第一天，与你分享我收集的阳光、颜色、词语，祝你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