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 霜
周一上午十一点整的时候,微信视频邀请的铃声响起来,学生尚玲来上网课了。尚玲今年春节前夕乘火车去青海看她妈妈去了,过节之后她又辗转回了敦煌,那里是她作为音乐老师工作过的青海油田的分支机构。
这一回去,尚玲到现在都没回来。众所周知的新冠肺炎疫情的原因,暂时回不来啦。不止一次她跟我抱怨,哎哟吴老师,人算不如天算,我现在好想北京啊!我得跟您上课啊,一个多月上不了课快急死我啦!于是我安慰她:宁夏的小刘跟我上网课了,虽说效果不如近距离面对面,但是感觉还是
可以的。要不然你试试?然后,这一节网课就得以实现了。打开手机视频,放在钢琴盖的谱台上,准备给尚玲上课。屏幕上,只穿了件黑色露肩小坎的尚玲笑嘻嘻地面对着我。“你屋里有那么热?穿这么一点儿。”“嘿嘿,我们屋里温度特高,可热了。”我双手在钢琴上弹了几个和弦:“看得见听得清吗?”“看得清听得清,挺好的。”于是我在北京家里弹着琴,她在敦煌的家里随着我的琴声开始练声。这种练习很奇妙,师生之间远隔千里却也近在咫尺,视频上面对面,一举一动一声一句与平日里上课的情形几无二致。我们感觉挺好,课程顺利进行。
只是,唱着唱着感觉声音有一点间隔感,尚玲发出的音阶开始不流畅,一下顿一下地传过来。我知道这是信号问题,于是改变一下步骤,跟尚玲语言沟通了一下。我把手机调整了一下角度,把视频拉远一些,以便她可以看到我的全部上半身的影像,我可以借用更多的手势给她讲解发声的要领。做老师的有时候不能仅仅用语言来讲解歌唱技巧,手脚并用也是手段之一。我一向喜欢把课堂的气氛营造得越轻松越好,尤其是歌唱的课堂,歌手的乐器是人体自带的,调整好喉咙当中的那一对细嫩精薄的小小声带是声乐课堂的中心内容。说起这个声乐的课堂,教学的现场总是五花八门因人而异的,声乐课大多是一对一教学,原因是声带这件乐器虽说是人手一个且不用花费金钱,但却是世界上最难以捉摸难以操纵的乐器,因为你的眼睛看不到它!
掌控这件永远都看不见的乐器,成了一个十分抽象、主观的操作过程。作为一个歌唱家操纵声带的能力充满强烈的技术性,要想唱得好唱得专业必须花费多年的学习和努力,而且,歌唱者依赖老师的成分非常高。由于每个老师的教学语言甚至方式方法都不一样,一人一功,专人专用。结果就基本形成了一日为师终身为师的现象,除非有些学生和一位老师学唱之后发现自己越来越唱不好进而声带出问题的情况,于是只好换师。在音乐界有一种说法,就是唱得好不一定教得好,教得好不一定唱得好。因为对于好的歌唱家来说,教学语言又是另一种能力。
给尚玲讲解了一会儿之后,感觉信号又好了。于是我们接着拉开嗓子开唱,正唱着呢,我只听见手机里一阵噼里啪啦,然后“乓”的一声,视频画面就成了一片灰色的了,我正发着愣,听得里面“嘎嘎嘎……”的一阵笑声,尚玲在那边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吴老师!手机掉到地上了!等一下,哎哟……”,然后只见视频颠颠倒倒地又开始恢复到正常的亮度,可以接着上课了。而这时我忽然觉得喉咙一阵发痒,要咳嗽,于是赶紧又叫停:等会儿等会儿,我得喝口水!
我在这边喝水,听得尚玲在那边吆喝她老公:老头子!你那儿干嘛呢?你把门关上,我需要特别安静的环境哈!她年龄也不是很大,可总会喊老公是“老头子”。
再坐下来,尚玲在我的即兴伴奏之下唱起《晚会圆舞曲》,这首著名的老歌,旋律华美节奏轻盈,充满渗透力和带动感,三拍子的节奏让人产生想要立刻舞动起来的冲动。我们俩一个在北京一个在敦煌一起投入到舞动的韵律当中。网课结束,尚玲在镜头里伸展着胳膊:吴老师,还是得上课啊,我今天又有了新收获。
疫情使我们天各一方,而新科技让我们毫无隔阂感。无论处在哪一个年龄段,每个人都是时代的弄潮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