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屿故事的辽阔与丰富

◎韩浩月

“岛屿故事”很早就有人讲述了，孤独的岛屿总是能够激发作家们的想象力与创作热情，丹尼尔·笛福写作的《鲁滨逊漂流记》主人公在岛上生活了28年，威廉·戈尔丁写作的《蝇王》讲述了荒岛上一群少年儿童的悲剧遭遇……被抛弃与放弃，是一种激烈的戏剧冲突，而岛屿是承载这种冲突的最好平台。

现代生活中的岛屿，因为飞机、船只等交通的发达，尤其是互联网的无缝覆盖，小岛的孤独成分大打折扣，反而因为人们的逃世心理与情感倦怠而有了浪漫的成分，因此近十来年的“岛屿故事”，不像以前那么残酷了，且都有着小资色彩——虽然“小资”这个称谓也显老旧了，可因为“文艺”的镀金，像《岛上书店》（加·泽文）、《岛上的最后一天》（卡米尔·佩简）、《岛上的人》（亚当·哈斯特）等小说，让不少读者心仪。

在这样的背景下阅读作家简宽的小说《漂流岛》，难免会产生一些对比心理，简宽自己本身就长期生活在福建的一个沿海城市，对于他来说，他的写作已经与岛屿紧紧捆绑在一起，他与另外一位写出了《岛屿之书》《渔具列传》等诸多海洋题材作品的作家盛文强一样，精神当中仿佛已经具备了海的基因与气息，对于这些写作者来说，“岛”的封闭与狭小已经荡然无存，反而，在岛上他们更容易看到世界的辽阔与生命的丰富。

《漂流岛》是一部短篇小说集，这些短篇小说因为有着几位相同名字的主人公，串在一起读更像一部长篇小说。小说的内容有着一个泾渭分明的分界线，一边是写他们在一个内陆城市大学的往事，一边是写他们在岛屿上流连、居住、偶遇与相逢的当下，两个空间形成了一种奇妙的交织，前一个空间是过去与回忆、青春与美好，后一个空间是现在与现实、随遇而安。一篇篇小说如一幕幕舞台剧，“舞台”上有人来有人走，有人在此地恒久站立，站成一座岛的姿态。

《漂流岛》的文学意象，主要由友情、故乡、游荡、远眺等关键词组成，它不由让人联想到杰克·凯鲁亚克《在路上》描绘过的年轻人的生存状态，但显然已经过了50年版权保护期的《在路上》，已经不是当下年轻人的“圣经”，这一批写作者不约而同地开始寻找自己的精神瞭望塔，从简宽的文字里，能依稀读到他与他笔下人物的清醒与迷惘，幸福与惆怅，在这个物质充裕、信息爆炸的时代，他们的欢乐与愁绪，像是飘在海面上的风筝，不担心掉落，可想停止漂泊也不是那么容易。

越冷清的地方越容易诞生故事，在拥挤的大城市，反而故事的滋生量与独特性都会变得稀少。岛上生活的缓慢，促使了人与人之间的彼此流动，而很容易就能找到安全的角落躲避，又使得岛上之人拥有某种安全感，所以，在《漂流岛》中的人物，都拥有一种赤诚，敢于表达感情，敢于说真话，敢于用自由的生活方式来捍卫动荡的灵魂。读这样的故事是放松的，会让人不由微笑并祝福，希望书中的人和岛上的人，都能够替那些过着狼狈不堪生活的人，好好地活一回。

或许有越来越多的人期望到岛上去，去过一种相对传统的但却带有创造性的生活，当一个人与一片漂浮的土地建立了更深切的联系，故事便会不断地、自然而然地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