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处

施 蓓

耄耋之年的父母离不开阿姨的照顾。母亲对我说：“你最大的孝心就是为父母觅到一位好阿姨。”这一对老知识分子要求高，眼光毒，讲究多。找“好阿姨”比找对象更难！

第一位，进门不穿拖鞋，工作袖套、围裙不戴，电饭煲、洗衣机操作不来，还不爱洗手。换上第二位，我先培训。告知老人的起居习惯，做家务活的顺序，菜肴的搭配，烹调的步骤。带了4天，总算被留下。两月后，母亲气呼呼地说阿姨闯祸了。阳台上的洗衣机出水管没有放好，楼下邻居新装修的屋顶渗水了。结果我家赔了3500元，并一再向邻居道歉。母亲说，“喜欢打手机，做家务活三心二意。”没辙，再找。

有幸找到了一位昔日的“种田能手”。我想这种妇女有着一股认真劲儿，母亲肯定认可。来家试工，母亲一看手脚勤快，做事麻利，说不错。想不到沉默寡言的父亲开口，“脸黑了点。”一脸惊讶，又不是挑演员。

费了不少神，总算觅到一位本地漂亮阿姨。她曾是农村宣传队的一号女主角。如今是教堂唱诗班的骨干。人美、嘴巴甜，父母满意。她热情推销安利产品，我们乖乖顺从。她殷勤督促父母多吃蛋白粉，家里日用品、礼品当然全由她提供。她美丽灿烂的笑容使我家每月的消费猛增。还好，一年不到，她突然辞职了。

2018年6月，多病的父亲又患上了新病。整天要与马桶亲密接触。24小时里，父亲不是在洗手间，就是在去洗手间的路上。这是个怪病，仪器查不出，医生治不了。眼瞅着，陪着的人感觉要崩溃了。固执的父亲不肯用轮椅，不肯用尿不湿。高价请了两位阿姨都受不了这种“罪”。就在最黑暗的时刻，霞光出现了。碰巧请到小顾。一头乌黑的短发，一双细细弯弯的眼睛，红扑扑的圆脸上笑容可掬。她说话嗓音不大，但笑声响亮。她耐心地扶着父亲一趟趟跑洗手间，间隔五六分钟，一天数十次。这么辛苦难熬的任务，她从没怨言，总是笑脸相迎。“老伯伯也是身不由己，不好怪他的。”她甜甜的笑容是温润病人心田的阳光雨露。父亲不苟言笑，望而生畏，然而小顾以她的笑容，她的笑声扫除了父亲心底的阴霾。

我竟然在关闭的卫生间门外听到了男女生合唱《北京的金山上》《团结就是力量》。和谐不跑调的歌声使我妈惊喜万分。

父亲听小顾唱歌，他也跟着唱了。小顾笑着跟他说话，他也以笑脸回报。小顾展示父亲在白板上写的：“小顾，你耐心、周到地照顾我，辛苦啦！我感谢你，希望你永远不要离开我。”有了小顾，强硬的父亲变得柔软而温顺了，会笑、会唱、会表达，似乎换了一个人。

一场疫情改变了好多。为了照顾好父亲，2020年疫情期间，小顾一直陪伴着父亲，从没休息过一天。父亲的怪病突然好了。这是奇迹！在村里被评为“五好媳妇”的小顾在我们家被授予“笑容功臣”。

世界上最美的是人的笑容。她特别有感染力，既能温暖人心，也能治病救人。

明日请看《胡教授家的30个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