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须听太太指挥

崔以琳

现在家里找个称心的钟点工阿姨实在太难了。过去为了照顾老人，寻过阿姨，想不到一年换了七个。其中当然有老人不满意的，但更多的是阿姨不满意，不是嫌太空要外出兼职，就是嫌老人太烦琐事太多。最终一拍两散。为了寻阿姨，我也多次和太太说，对阿姨不要期望值太高，勤快点就可以了。现在家里的钟点工小旷已经用了四年多，彼此蛮投缘，感觉都不错。

小旷今年五十岁，安徽六安人。老公在河南做包工头，整天忙碌。儿子结婚了，养了个孙子，可媳妇嫌婆婆没有文化不要她带。小旷一生气，索性回到上海重操旧业。她说自己也不完全是为了钞票，主要是家里太冷清。小旷过去在星级酒店做过客房服务，所以整理房间有套路子，先什么后什么分得清清楚楚。试工一天，我们全家人都对她印象不错。小旷很勤奋很认真，擦地不用拖把，总是蹲在地上，左右前后用抹布仔细擦拭。她说“你家有娃，要在地上爬，地板一定要弄干净了”。一句话说到我太太和儿媳妇的心里，就此树立了良好的“品牌形象”。

小旷有个特点：不计较。每天到我家三个小时，主要是打扫房间卫生，因为利索，她常常二个多小时就干完了。一般来说，钟点工阿姨都会掐着时间点安排工作，说好干啥就干啥，干完走人。小旷不是这样，干完规定动作，一看还有20分钟，就会问：“大姐，还要干啥不？要不我今天帮你把厨房的窗擦一下吧？”就这样她每天把自己的时间都排满，零零碎碎的干了不少活。

俗话说人心换人心。小旷这么认真，大家都看在眼里。小旷吃饭是自带干粮，这样她可以节省时间，一家家轮着跑。每天无非是馒头辣酱什么的，于是家里人每到饭点，都会叫她在家里吃，天热给她一杯水，天冷给她加碗汤，再添几筷桌上的小菜。她总是躲着推着不肯要，实在推不了才收下。逢年过节她从乡下回来，就带点鸡啊蛋的，说是自家养的，坚决不肯收钱。其实我们都知道这就是礼尚往来。

几年下来，我们彼此都熟悉了。她知道我是做文字工作的，打扫书房的时候，格外仔细，只要纸片上有字的，都不会扔掉，码齐了放在电脑旁。我随意看书随手一丢，常常是沙发上一本茶案上一本，有时候枕头下也会有一本。她就会默默地把书归拢，一起放在茶案旁的桌几上，绝不会自作主张替我放到书架上去。她知道我有晚睡晚起的习惯，早上来我家不会按门铃，怕吵醒我，而是在门口给我太太发个微信或是打个电话。几年下来一直如此，这个小小的细节令我非常感动。

我退休后居家时间偏多，和小旷的接触也多了。但我从不对她的工作指手画脚，也从不当面称赞她，满意与否都通过我太太去转达。我觉得阿姨做好做差，那是女主人该管的事情，男主人少开口不插手。再说工作顺序上有先有后质量上微有瑕疵也不值得计较。这有点像我处理家里太太和儿媳关系，只能起平衡微调的功能，大方向应该由她们自己掌握。这也许是我一直秉持的“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思维在起作用，我觉得蛮好。

一个孝顺父母的人是值得被尊敬的，明日请看《十年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