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宰鸡鸭

胡海明

城市不准饲养鸡鸭等家禽的规定在上世纪的六七十年代就已经实施了。

那个年代由于物资非常匮乏，实行的是计划配给，购买任何物品都要凭证凭票供应。像自行车、缝纫机、电视机、手表等，光有钞票是不行的，手中还要有家电公司发的票证才能买到。而日常生活中的“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都要凭票，因为这也要票那也要证，于是有些会过日子的家庭主妇明知城市有不许饲养活禽的规定，也明白饲养家禽影响环境卫生的不良后果，为了弥补物资的不足，虾有虾路，蟹有蟹路，从各种渠道弄来毛茸茸小鸡小鸭饲养。由于饲养家禽，地面上随处可见鸡屎鸭粪，稍不留神就会踩上“地雷”。

我家也跟风，母亲趁回老家省亲的机会也带回一只浑身墨墨黑、毛发锃亮、刚刚开始下蛋的小黑鸡。小黑鸡个头不大，0.5公斤多点，但小黑鸡很争气，回家不久便不负众望，开始“咯咯蛋”，其引吭高歌常令邻居羡慕不已，常有人上门参观取经……

为了犒劳这只“功勋卓著”的小黑鸡，母亲让我捉皮虫给它吃。由于隔三差五给小黑鸡“进补”，因此它特别有战斗力，在别人眼里很是稀罕的草鸡蛋，在我家就有了“库存”。虽然蛋有富余，但母亲轻易是舍不得吃的，草鸡蛋用处可多呢——母亲常把它作为探亲访友的首选礼物。当然，也会拿它作应急之需，譬如我们兄妹几个学费母亲一时凑不足，她就拿上一些鸡蛋，躲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偷偷摸摸向路人兜售，得来的钱则供我们交纳学费。在城市里饲养鸡鸭的现象着实让居委干部头痛。那时没有现在专司执法的城管队伍，做工作全凭居委干部一张熟面孔外加一张嘴皮子。虽然对饲养户道理讲了一箩筐，可有的居民不当回事。居委干部知道我家有只能生蛋的“功勋鸡”，希望我母亲做个榜样，率先把鸡宰了，我们几个孩子也对母亲说，城市养鸡鸭是不对的，可母亲却下不了手。居委干部见思想做不通，只能另辟蹊径。饲养的鸡鸭绝大多数在户外觅食，于是，居委干部略施小计，在鸡鸭活动的范围撒了一些剪成一段一段的橡皮筋，那些贪嘴的鸡鸭错把要命的橡皮筋当成了美食，吃下去一二天便没了精气神，饲养户们只能将等死的鸡鸭宰了。我家的小黑鸡因为是圈养在自家园子里的，逃过一劫。

有一天，居委干部和社区民警上门来到我家。只见居委干部逮住小黑鸡，掏出剪刀，咔嚓一下，就把尖尖的鸡嘴巴剪掉一半……没了啄食的嘴，那还活什么劲？母亲不忍心亲手把小黑鸡杀了，只能有劳隔壁的五大妈送小黑鸡魂归西天……经过整治，在社区里饲养活禽之风得到有效遏制，人们走在路上再也不担心踩上“地雷”了，小区的环境得到明显的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