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03日 星期五
九寨云起(帛画) 空调水何以“滴滴不休” 病秧子 公交啊,公交 男儿泪 大山深处的记忆 食鲈记
第19版:夜光杯 2020-10-15

大山深处的记忆

谭 平

2020年春末,疫情稍有好转,与朋友相约外出透气,这几个月被关得太难受了。我们选择了金口河大峡谷。一是久闻其名,二是估计人少,有利防疫。

早从成都出发,车过峨眉、峨边,下午时分就来到了金口河大峡谷入口。大渡河从泸定奔腾而下,在崇山峻岭中夺路而行,经石棉、汉源一路向乌斯河、金口河倾泻而来。这里是高原和内地的过渡带,山川陡立,河谷深坠,两岸连山,竟无一路可走。好一个天险要道!行走在壮美的峡谷,眼观亿万年河水冲刷的痕迹,仿佛听到上世纪60年代30万筑路大军凿石穿洞的隆隆炮声。沧桑的历史和壮丽的河山在这里演绎出一场宏大的叙事,在中国铁路建设史上书写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金口河住了一夜,我们向大瓦山进发,大瓦山与峨眉山、瓦屋山三足鼎立,是全球海拔最高的桌山,号称诺亚方舟,山上有三个海子,无尽的草甸,还有金口河独有的转转花(灯台报春花)。这是一个新开发的旅游景点,游客甚少。

驾车离开大渡河向一个峡谷切口攀爬时,只见千仞绝壁,万丈深渊,傍山险道,令人胆寒。

在临山一侧路边,出现了几个水泥封住的大洞,越往上走洞越多,洞的开口很大,现代化工程痕迹明显,谁在这里修洞?这里建洞干什么?一车人不解。我是越看越熟悉,对了,这不就是当年修建的军用战备仓库吗?44年前的那个晚上,掠过的洞穴,巨大的工棚,演出的坝子,几盏昏暗的灯光,年轻工程兵的笑容一一浮现眼前。

1976年冬,我随汽车13团宣传队到金口河慰问演出,当时部队都有文艺演出队,汽车团无女兵,17个男兵演2小时的节目,每个人都是多面手,搞乐器的会舞蹈,当领导的会演川剧,是成都军区出了名的部队文艺轻骑队。

1976年12月的一天,宣传队一行乘座一辆嗄斯车,背包、乐器当坐垫,迎着漫天灰尘于中午时分到金口河五连工地,吃了饭到半山腰的指挥部里打开背包午休,突然一声巨响,玻璃哗啦啦地砸下来,原来是山体岩石垮塌砸进屋里,惊得一屋人面面相觑。只见湖北兵、小提琴兼唢呐独奏演员张道荣满脸是血,错愕地呆在那里。赶紧送他到医务室,还好,只是脸上划了两个口子。晚上,我们到山上洞库施工现场为工程团演出,汽车在崎岖陡峭的岩石路上艰难爬行,峡谷中不见天日,穿过几个洞穴又豁然开朗。记得演出在露天,两盏碘钨灯照着,那些年轻的战士满身尘土却洋溢着青春的笑容,让我们很受感动。

1981年,我调军区后勤第38分部机关工作,恰好是金口河仓库的上级机关,经常与他们电话联系工作。遗憾的是仓库建成后未去过一次。

1969年,在“深挖洞、广积粮”,“要准备打大仗,打核大仗”思想指导下,军队在大西南后方建设防核战略仓库,成千上万的工程兵为国防事业奉献青春,在这座山沟修建了28组洞库,洞中有洞,洞洞相通,几乎掏空了整座山。这支英雄的工建团我很熟悉,它是我们分部唯有的两个建制团之一,里面走出了很多优秀干部,和我一个科室的两位同事都来自这个团。

岁月远去,山川依旧,50年前,这里是人声鼎沸的国防施工重地。

遥想当年,红旗招展,炮声震天,工程兵、汽车兵在这里与自然搏斗;40年前,当建设大军撤离,只留下孤寂的仓库管理者每天与深山对话;今天,在电子战、信息战、太空战时代,这些洞窟被废弃成为遗址,作为一个时代的缩影躺在那里,默默地诉说着那个时代不为人知的故事。

放大

缩小

上一版

下一版

下载

读报纸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