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住院了

仰永秀

人到中年，感觉自己胆子变小了，有很多事令自己害怕，比如老人生病。

我爸70岁多一点，这已经是第三次住院了，高血压高血脂引起心脏损伤，更为重要的因素是他老人家平时不愿吃药，自认为能够扛住。终于，太难受，不得不到医院求助医生。

等我从上海赶到合肥医院看老爸的时候，是他住院三天后。当时他正在吃饭，嚼着我大嫂送的红烧牛肉，津津有味。我不由得叹口气，没敢吭声，只是和先生努努嘴。父母这一代经历过物资匮乏的年月，缺肉时间太长，以至于后来对荤菜的痴迷恒久不变，平时饮食很重口味。他们都嫌弃我做的饭菜寡淡无味，缺油少盐。

针对这次生病住院，我问：“酒还喝不？”“不喝了。”“烟还抽不？”“不抽了。”

妈妈在一旁随时待命，这时翻翻眼睛说道：“现在说得好听！好了伤疤忘了疼。”说完，快速收拾碗筷，安排爸洗澡换衣。

我本意是回去替换妈，夜里我在医院陪夜，可是爸不同意，非得老伴陪。妈妈解释说，爸夜里小便次数多，我们在他不太方便。我明白老人想保留尊严，尤其在自己病得不是很严重的时候。还记得他上次吃了利尿药后不停尿湿裤子的情景。这些可以在老伴面前显示作为一个病人、弱者的样子，在孩子们面前他不愿意。想到这里，不觉有些心酸。

老爸左边的病床上是一位严重的糖尿病患者，腿脚开始溃烂。因为他的女儿出去拿外卖一个小时没回来，只好求大家帮忙拿尿壶，拉帘子。右边床是六十来岁的脑梗患者，半边身体瘫痪，不知道为何是他80多岁的老父亲在照顾他。我爸感触说：“我生病就算了，希望我的孩子们不要生病。”

晚上回到家里，先生出去应酬，我一个人呆着，静悄悄的，缺少了爸在电视机前的呼噜声和妈不停关切的询问，很不习惯。躺在床上，悚然一惊，这一天要是真的到来可怎么办？一下子很是六神无主，不敢再想下去。打开灯，找本书看看。再去烧点水，找到茶叶，细数了五根扔进茶杯里，看着它们在开水的冲泡下起起伏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