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单生活

吴 艳

妹妹来家小坐。茶水甜点刚摆上，她便问，与姐夫结婚后，你认为生活里最大的改变是什么？我答，婚前很少有这样的感受：列了生活清单，但还是会有些事会在清单之外。

确实是这样。

我是一个需要秩序感的人。其一，是喜欢秩序感带来的内心平和与思维理性。其二，是因为工作原因，需要对时间、流程进行合理规划和努力执行。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些这样的做事习惯：预留出充分的准备时间、列出较为详细的计划清单、工作清单……无论婚前与婚后。似乎，将这样的生活称为“清单生活”也并无不妥。

当然，列了清单，总会有一些因为各种原因而完不成的选项，或者，总会有那么一两天，不能百分之百过成“遵照清单安排的生活”。比如，采访对象临时有事需要调整访谈时间，预备写作时，有更紧急的事务要处理等等。无论如何，有些事情是没法预计的，如同你没法预计你的爱人什么时候到来一样。婚前如此，结婚以来似乎更是如此。

两人的共同生活就是这么开始的：请假领完证，我必须临时赶回单位加班；年初就计划好的蜜月旅行，因为疫情不得已取消……更多

的是些小事：有工作任务的我，不能与他一起去买婚庆用品；宅家云办公的他，打算做好蛋炒饭后开车接我下班，结果因为线上会议结束得晚而来不及做饭……

妹妹进一步问，既然你是如此需要秩序感的人，当不能完成清单时，你会不会纠结，以至抱怨？我答，当然也会，但总是要努力去做到不轻易纠结或抱怨吧。两人的生活，必然会交托出去自己的一部分时间和空间，再接纳进来对方的那一部分。这里头，有重合和可以“合并同类项”的部分，也需要彼此保有各自秩序和节奏的部分。要求对方全盘接受自己的生活清单，按照自己的清单去生活，是不必要的，也是不可能的。你看，这样也很好啊——我习惯早起，他不到子夜不睡，于是，我为他备好早饭，他为我掖好被角。我被不大不小的关涉两人的事务打乱了写作计划，索性就与他一起看看纪录片。蜜月旅行取消了，那就在两人都休息的日子，放下各自手头的工作，以“度蜜月”的心情，我读散文小说，他看历史文言，或者在阳台上铺上瑜伽垫，并排坐着看窗外阳光正好，听两人都喜爱的舒伯特《冬之旅》，用想象代替脚步，以为是在他乡行旅……

妹妹俏皮地眨眨眼：那我临时起意来看望姐姐，是否打乱了你或者姐夫今天的生活清单？还未等我回答，他在一旁开口了：你姐的清单我不知道，我的清单嘛，就当把她“借”给你几个小时，我先做自己的事，你终究会“当日归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