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味苏东坡

袁啸波

苏轼，号东坡，因排行居长，故人们又称他为“苏长公”。明代王纳谏编的《苏长公小品》内容极为丰富，有记人、记事、记游，有谈养生、美食、医药、花木、文房用品，有论述政治、评点历史人物，有品鉴书画，有与友朋书信交流等，涉及东坡私人生活的各个方面，均信手拈来，率性活泼。

他幽默的人生态度集中蕴含在其小品里。如卷二《与秦太虚书》一篇，东坡谈及初到黄州时生活窘迫，如何巧妙渡过难关：每月初拿到四千五百钱薪水，分为三十串，挂在屋梁上，每天早晨用叉子挑一串下来，就藏好叉子，另外准备一个大竹筒，来装当天没有用完的钱，积蓄着用来招待客人。此文读后让人不禁莞尔，人生苦难在情趣中就这么轻松化解。另一篇《答贾耘老》是写给朋友贾处士的信。信中说：我在船上喝醉了酒，想起你贾处士非常贫困，不知怎样安慰你，就趁醉画了幅怪石古木图送你。你饿的时候就打开画来看，试试这样会不会让你饱；吴兴有哪位朋友能每月为你提供三石米、两斗酒，一直到你去世为止，你就把这幅画送给他，不然的话，就用两张荷叶把画包好，等你养了儿子就传给他。宽慰朋友，诙谐风趣，也可看出东坡之重情重义。同一题材的东坡画作《枯木怪石图》2018年在香港佳士得拍卖行拍出了4.6亿港元的天价，若是让东坡和贾耘老知道，不知会作何感想？在《记游定惠院》里，东坡写自己去定惠院附近观赏花木，赏完花喝了点酒，有些倦怠，就去姓尚的市井人家休息，醉卧在小阁楼上，醒来听到崔成老弹琴，静静欣赏了一番。随后去何氏、韩氏竹园游玩。朋友置酒竹荫，大家边喝酒，边品尝刘唐年送来的油煎点心，酥香味美。兴尽而归，路过何氏小花圃，向主人讨了一丛橘树苗，想拿回去种在自家院子里。整篇文章说的都是些琐事，却把东坡的热爱生活的真性情生动地表现了出来。

《苏长公小品》还充满了人生哲理。如卷一《黠鼠赋》里说：东坡夜里听到老鼠咬东西的声响，让童子去看。童子拿着蜡烛去照，发现有声音从一只口袋里发出来，心想：一定是这只老鼠钻进口袋后出不来了。于是打开袋子，看见里面是一只死老鼠，就把它倒了出来，谁知老鼠刚着地就逃走了。文章最后发议论，大意谓人虽足智多谋，而每每赢于大而失于小。另一篇《石钟山记》写东坡乘舟去石钟山考察钟声的来源。第一次没弄明白，又去第二次，最后终于弄清楚：因水边岩石多孔洞，水浪冲击空穴而发出钟鸣声。这说明要揭示真相，必须亲身实践。卷三《日喻》则以盲人向人询问太阳的模样来打比方，指出光听别人说是得不到真相的，要想求得真理，必须有志于学，亲自去观察，去调查。

明代袁中道在《答蔡观察元履》中指出：“东坡之可爱者，多其小文小说。”《苏长公小品》让我们领略到了东坡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