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春歌
从神农架回来,趁阳光好,在花盆里种红薯。
恰有朋友来访,对两手泥土的我揶揄道:苕种苕。武汉人称红薯为“苕”,形容一个人愚笨、呆憨叫“苕货”。苕有时候也是一种昵称,喜欢你的人遇到你不可理喻时,会笑说:“你怎么这苕哇”。
是嗔怪,也是爱怜。当然,不喜欢你的另当别论。
很久以前,红薯只要一两分钱一斤,现在贵了,卖到两三元一斤。但十元钱也可以买一大袋,用武汉话说“有堆头”。
在“寸土寸金”的阳台上种苕,的确像个“苕货”。
我对朋友说,苕能生苕,红薯叶也好吃。他笑,地摊上一块钱一把,花盆里能长几片叶子?
而我听另个朋友讲,她在花盆里随手种了一个发芽的红薯,有一天在家下面条,发现没有准备青菜,随手摘了一把长出的红薯叶,那碗面史无前例地香极了。我把她的话种到脑子去了。老想象着锅里的水沸腾了,面条如银鱼在水里游弋,在阳台上拽一把亲手种的翡翠似的薯叶,洗净扔进去……那种感觉简直太美妙。
说给眼前的朋友听,他竟也萌发了种苕的热望。
这个阳光灿烂的上午,“苕”自然成为我俩的主要话题。
而之前他还笑我,发到朋友圈里的文字,写吃,除了三元一大包的花红茶,就是五元一碗的素汤面,还有什么泡菜坛、洋芋果……哎呀呀,说好听是接地气,说不好听“没个排场”。
我说,谁不爱过期的茅台和速溶的雀巢呢?但红苕也好,泡菜也好,花红茶也好,自有一种朴素之美。看看刚刚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女诗人,评委对她的作品的评价中就有一个词:“朴素之美”。
如果要给植物评个诺贝尔奖,红苕、花红茶、狗尾巴草……没准都可以获得提名呢。
秋天本是收获的季节,在家里种植物却任何季节都不晚。把红苕一只只埋进被阳光晒得暖暖的沙土里,我对朋友承诺,哪天青枝绿叶了,给你下碗清汤面!
他咧着嘴笑: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