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俊峰
正月十三,约了两个同学去爬白马尖。“太早了吧?过了元宵节再说,现在的山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同学有点不情愿。他们哪知我的心,早已是春风关不住了。疫情下的生活让我明白,有梦抓紧做,有愿抓紧园,不要犹豫,否则,就有可能会成为一个永远的遗憾。
几年前,满怀信心去登白马尖,大雨中体力不支,只能铩羽而归。我这个在大别山长大的人,为此耿耿于怀,发誓要圆了这个愿。
从霍山县城出发,走大别山旅游通道,一路顺畅如行云流水。早春二月,山上光秃秃的,黑黢黢的,就连苍松翠竹也黯淡了。忽地看见山坡上盛开着一簇簇一团团的桃花,气势活泼动人。这是野桃花。封山育林这么多年,在映山红开花之前,会出现这么多的野桃花,填充了山野的空旷和寂寞,着实是一个惊喜。远远望去,野桃花像黑夜中绽放的烟花,绚烂如霞,将我春风激荡的心潮一波一浪地抛向无垠的天空。
到了山脚下,才知道两个同学对我是“三心二意”,一个穿着皮鞋打算只陪我至山脚,压根儿就没有想要爬山,另一个打算象征性地爬一段,觉得我根本不能登顶。是的,五十多岁了,膝盖有了时光之锈,难免不让人生疑。但是,他们没想到我这次发了大心。
一番鼓励,甚至激将,大家一起上山。石阶铺砌的山道,像楼梯,登上去轻松多了。累了就歇一会,歇好了继续上行。身边的猪头尖高耸入云,不去管它,只管埋头往上。人生到了这个年龄,会变得不急不躁,有的是耐心。说说笑笑中,也不觉得太累。遇到转折处提示的陡峭、缓坡,只管拣缓坡处走。不知不觉中,发现猪头尖已经在我们的脚下了。
这小小的成就让人兴奋,再也无人轻言放弃,于是狠力坚持,继续攀爬。一边爬山,一边感叹生活就像登山。许多时候的消极,其实是懒惰,是躲避,是自我放逸,大好时光就在昏沉中逝去了。“昏沉”二字,真是大妙。
这俩同学古文基础好,热衷过写作,后来放弃了,前几年想捡起来,又觉得晚了,就这样犹犹豫豫的。其实,哪里晚呢?好饭不怕晚,人这一辈子,做什么都不晚,因为做一天就会有一天的收获。力量在心,收获也在心。鸡蛋从外面打破是食物,从里面打破则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高大苍松,稀有植物,山峦、村庄、白云……每一步都是景,每一步都是春,每一步也都是心的修行。临近中午,终于登上了白马尖。
心情一下子放松了,那种成就感是别人无法体会的。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看看这壮美的大别山,感恩这片山水、这辽阔的天空,正是我此行的心愿。有人以为凌顶就是征服,为什么要想着征服而不是想着感恩呢?“征服”多有杀气,少有慈悲,有什么好?
白马尖,让人心中佛意袅袅。
东汉,洛阳建了佛教中国第一座寺院——白马寺。山无寺无名,寺无山不灵,印度高僧设想在中华大地的南方找一座山,以让白马寺依山而建,于是命名大别山主峰为白马尖。北有白马寺,南有白马尖,山与寺虽相距六百多公里,然佛法无边,也算是依山而建。
白马尖上,有人用石头砌成了著名的“1777”字样。这是白马尖的海拔高度,也是登临者的高度,却远不是心的高度。
想起了一趟春天里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