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香樟

李新平

安福地处赣中，是一方安宁祥和之地。家乡最美最多的就是樟树了，所以安福又称全国最美樟乡。

家乡随处可见的就是樟树。“有村就有樟，无樟不成村。”每个村的村头总有几棵郁郁葱葱的大樟树。樟树叶极其茂盛，一丛一丛，一团一团，层层密密，透不尽夏日的阳光，一棵樟树就是一个绿的世界。浓荫掩映下的是农家尖尖翘起的屋顶。树下鸡狗寻寻觅觅，好一幅幽静的农村风情图。有的村庄外围是一圈樟树，樟树把村庄紧紧包围成一个圈，好像一个小摇篮似的。村里的人们就在这绿色摇篮里一代代幸福地成长。

有小溪的地方就有樟树。一棵大樟树屹立桥头，像守护神似的护卫着石拱桥。亭亭伞盖似的树冠遮挡桥的一头，溪水在树根底下潺潺流过，不时飘零的七八片落叶随着溪水流向下游。向上游纵目望去，想知道河流的源头，看樟树的走向就行。河两岸错落地栽种着樟树，一直从源头到河尾。樟树连缀成两条浓绿的绸带，呵护着脚下的溪水。它们的根紧紧扎在河堤两旁，有了它们，河水滋滋润润地流淌着，不浮躁，不狂吼，就算是冬天，溪水也是潺潺的。

在我家门前，有一口波光粼粼的水塘。水塘的那边就是一片樟树群，粗略一数二十多棵，棵棵粗壮遒劲，最细的一棵也要两个人才能合抱住。进村口路边的，就是最大的那棵。树冠蓬蓬，在树干两米多处均衡分出五个大桠，树冠罩地面积近两亩。一进到村口树下，浮躁的心立马宁静了，这真是一个福气安详的村庄。

每当一弯月在樟树梢上悠闲地升起，银色的光辉洒在水面上时，就是一幅韵味无穷的水乡图。我总要呆呆地和月亮、樟树影、水面对视一会儿，心儿沉浸在那片月光中，沉浸在那片黑黢黢的樟树影上。看着月亮慢慢透过这层树影，透过那层树影，缓缓升到天空，把皎洁的月光均匀地铺在屋顶灰色的瓦片上，铺满小巷中，整个小村静悄悄的。这是留在我头脑中最美的一幅故乡剪影了。

故乡之所以成为樟树之乡，主要是因为家乡的人们世世代代爱植樟树，爱护樟树。樟树繁茂，生机勃勃，就是村人兴旺发达的象征。人们爱樟树，视若“图腾”。著名爱国“七君子”之一的王造时先生在离家赴清华大学求学时，也有拜樟树表明志向之举：“男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

儿时我们喜欢在樟树荫下玩耍，那里空旷阴凉，是天然的游戏场地。我们玩追火车、枪战。枪战是最精彩激烈的游戏了，子弹就是樟树籽，圆溜溜的，黑乎乎的，和龙眼核很像。枪就是弹弓。找一个小枝桠，简单一裁，套上一根皮筋儿，就成了。几个小顽皮，躲藏在十几棵樟树后面，瞄准着，小脑袋一伸，就弹射出去；子弹尽了，弯腰捡就是。直到天将黑，家家屋顶飘起了炊烟，母亲们拖起了长调，唤回家吃晚饭，这才恋恋不舍地休战。白天，找不到玩伴，一个人也可以玩得不亦乐乎。口袋里装满了樟树籽儿，走来走去，看到在屋檐上行走或门前树枝上跳跃的麻雀，瞄准了，发射。小鸟吓得扑棱棱地飞走。打不着，那就瞄准家里趴着睡的狗、寻食的鸡、傻呆呆的肥鸭，总能搅起一阵小小的骚动。再不济就瞄准什么玻璃瓶、篮子、门前池塘的一棵睡莲。简简单单的樟树籽儿，让贫乏的童年有了无穷的乐趣。

我的家乡，最美樟乡。为什么叫香樟呢？远望樟树，它像一个健壮的男子汉，顶天立地，筋骨纵横，守护着一方。走近樟树，一丝香气飘进鼻孔，沁入肺腑，让人神清气爽。淡淡的幽香是任何香水都无法比拟的。你会觉得它是一位古典的有着幽香的女子，为你拂去满身尘垢，你就想待在它的怀抱中，静静的。

我的家乡，最美樟乡。除了香樟，没有哪一棵树让我如此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