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词新意“安恺第”

文/叶世荪

今年7月9日，《文汇报》刊登了介绍“百年张园城市更新主题展”的报道，其中，据老照片缩小还原的早期张园最高建筑“安恺第”模型颇受关注。这“安恺第”有何讲究？

“安恺第”源自英语Arcadia，也译作“阿卡迪亚”，原意为世外桃源。最初，阿卡迪亚是希腊南部伯罗奔尼撒半岛的一处多山地区的名称，经常被欧洲人比喻为诗意般的田园天堂。张园构建者就是借用这个名称，营造了西洋风格的当时上海第一高建筑。然而，“安恺第”并非简单的音译外来词，它是音译和意译完美结合、借用外语再现中国古代璀璨文化的优秀范例。

古汉语中早就有“恺第”一词，也写作“恺悌”“豈弟”等。春秋时的《诗经》中就有不少例句，如《大雅·炯酌》一篇，三段尾句都有这个“恺第（豈弟）”；还有《小雅·湛露》：“豈弟君子，莫不令仪”；《小雅·青蝇》：“恺悌君子，无信谗言”等等。晚些时候的《春秋左传》也有多处提及：“恺悌君子，神所劳矣（僖公十二年）”；“宣子辞焉，使即事于会，成恺悌也（襄公十四年）”。魏晋时期的杜预为此注曰：“恺，乐也，悌，易也”；就是和乐平易的意思。此后的历代文人，无不以该词形容美好、温和、恬静、上佳的人或事。《汉书·张禹传》：“宣为人恭俭有法度，而崇恺第多智”；《宋朝事实类苑》：“习景纯恺悌敦厚”；《新唐书》：“虽使羊杜复生，亦不能行恺悌之政”；苏辙《颍滨遗老传下》：“恺第之政，后世称焉”；明代小说《国色天香》：“以君之恺悌俊逸，无有求而不得者”。

清朝末期在上海建成的这个“安恺第”，确实是个追求时尚、安逸、曼妙的所在，这也无疑使“恺第”一词被赋予了新的生命，让后来的文人墨客有机会用翻新的旧词表现怀古的新事。《上海竹枝词》：“愚园遊过又张园，安恺（第）洋房到底宽”；“安恺（第）本是西洋号，楼阁参差七宝装”；小说《九尾龟》：“到了张园，在安恺第泡了一碗茶”；《老上海三十年见闻录》：“顾独以安恺第轩敝之故，致东都浪子、北里名姬、流眄送情，履舄交错”。直至今日，老张园“安恺第”模型又现，这个跨越两千年的词汇在沪上再次被念及，也使得我们有了回忆这段过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