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点亦是起点

李一能

昨天零时，为配合旧改，顺昌路市场正式关闭。每次早晨从这里开车路过，总会被买菜的阿姨爷叔堵成龟速，喇叭又不能按，恨不得开窗拍门。昨天上午再经过，小菜场关了，阿姨爷叔们不来了，马路不堵了，但心里总感觉怪怪的，就和这条路一样，空荡荡的少了些什么。

我不是顺昌路土著，但搬来也有20年。我觉得，这是一条非常“上海”的马路，每次有朋友从远方来，带他们去过了外滩，接着就会去看看顺昌路，告诉他们如果外滩是上海的“客厅”，这些老城厢就是上海的“卧室”，虽然不一定高大上，甚至有些脏乱，但处处都是岁月的积淀，和生活的味道。

要说顺昌路最独特的气质，是差异和跳脱。边上就是繁华的新天地，对面是上海最贵的楼盘之一，而一路之隔，就是这条老马路，中间没有任何过渡，一边是豪宅商圈，一边是穿着背心拖鞋的买菜爷叔，但又不觉得这画面违和，两种生活状态完美交融在一起，有一种不太真实的魔幻感。

一直觉得，这片被闹市包围的老城厢，以及这里生活的人们，有一种特殊的淡定。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周边飞速的变迁仿佛与他们无关，几十年来他们一直保持着不紧不慢的生活节奏。还有许多在上海已经消失的事物，在这里也依然可以找到。

比如每一个弄堂口，都有一个小铺子，修理铺、早点摊、裁缝铺，掌柜们岁数都很大了。我见过一个老裁缝都80多岁了，在疫情前还是几乎每天出摊。问他为什么不退休？他说从年轻时就在这里摆摊，那时候很赚钱，但现在只能说聊胜于无，因为习惯了这种生活状态，也舍不得街坊邻居。所以与其说这是在做生意，还不如说这是他们养老的方式。

兜兜逛逛20年，都不能说自己完全了解顺昌路。看着旧改中的顺昌路，想想这些老房子在百年前也是新楼盘，终有一天，这里即将出现的新社区也会成为历史的一部分，孕育出新的生活与传说。这么想想，我有些释然了，终点亦是起点，期待和顺昌路再次见面时，它会有另一番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