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中生有

（新加坡）尤今

前年，我和日胜到澳大利亚旅行，在悉尼，下榻于好友刘南迪的家。

早餐过后，他带我们到水果集市去，一看，双眸便哗的一声变成了两个太阳，把摊子上的荔枝照得熠熠生光。几乎每个摊子都井然有序地堆满了荔枝，硕大浑圆的荔枝，像在恋爱，一颗颗闪现着大胆而浪漫的艳红色；荔枝那含蓄的香气也像虚无缥缈的云雾一样层层叠叠地包围了我，如果不是面对着一个个金发碧眼的西方人，我还以为正置身于中国大陆呢！

在中国，摊主一般都会让顾客随意品尝，然而，这儿却不允许。摊主以“公事公办”的刻板语调问道：“要几公斤？”南迪对他说：“给我一盒五公斤装的妃子笑荔枝。”

哎呀，五公斤！记得我曾在网上读过一篇短文，对澳大利亚出产的荔枝评价很低，说它们徒具其形而不具其味；有了这种先入为主的印象，我赶快出言阻止：“不不不，五公斤，太多了呀！买半公斤尝尝便行了!”

刘南迪微笑地说：“你尝了之后，恐怕连十公斤也嫌太少呢！”

我心想：在澳大利亚土生土长的刘南迪，可真懂得“敝帚自珍”的道理啊！

然而，当晶莹洁白的荔枝一入口，我的味蕾立马跳出了一个惊叹号。果肉质地的柔软与细腻，全然超乎想象；那种全无杂质的清甜，夹带着一股树木的鲜香。我一颗接一颗地吃，吃出了杨贵妃的心情，我贪婪地想道：日啖三百也不算多啊！

南迪得意洋洋地说道：“自从荔枝在澳大利亚北部试种成功后，大量生产，处处泛滥，价格惊人地便宜。像这种优质的妃子笑，一公斤售14澳币（折合人民币70元），其他如种子较大的桂味荔枝，才售8澳币（折合人民币40元）。”

南迪透露，大约1870年，广东省一些远赴澳大利亚开垦金矿的华侨，对荔枝朝思暮想，后来，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把荔枝种在自家庭院里。在悉心照料下，荔枝树居然在这块陌生的土地上蓬蓬勃勃地生长起来，花开之后，累累果实满枝结。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家家竞相种植，户户种植成动。

这时，果园庄主也开始打它的主意了。起初，昆士兰州的农庄利用现代科技大规模地在肥沃广袤的土地上栽种，成功后，北部果农也纷纷加入，在丰收的季节里，品种缤纷的荔枝，把澳大利亚的天空都染成了恋爱的那种绯红色。自此之后，荔枝便趾高气扬地闯进了商业王国里。

“每年十一月到次年的二三月，是荔枝盛产的季节，品种多达十多个。这时，荔枝已由昂贵的舶来品摇身而变为土生土长的水果了。现在，我们不但自给自足，而且，还可以向外输出呢！”

在我啧啧的惊叹声中，南迪进一步透露，澳大利亚这些年来努力试种榴莲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位于达尔文附近的榴莲种植场，去年诞生了“袋鼠王”这全新的品种，香气浓郁，果肉柔滑，是榴莲上品，每一出现，便会引起华籍移民的抢购热潮，大家不管价格的高昂而日日狂吃时，总会以李白的诗来安抚自己：“千金散尽还复来”呀！

不论是国家抑或是个人，只要敢于做梦，大胆尝试，加上努力耕耘，“无中生有”便不再是“痴人说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