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者的新年

戴荣里

现在写作者自诩为笔者，已经不合适了，大多数人不用毛笔、钢笔、签字笔写作了，电脑一敲就是一篇文字，还有用语音写作的。叫手耕也不合适，因为农民种地用手，渔民打鱼用手，摩托车赛手用手，不好区分语义。干脆就用“耕者”来称呼吧！耕者有其田，写作者的田地，过去是方格稿纸，现在是一方屏幕，和其他行业并没有什么区别。近年来，作家要想不人云亦云，就要眼活、脑勤、常跑、心动，也算脑力和体力相结合了。脑耕与脑梗谐音，心耕与心梗相同，不吉利，还是笼统地叫耕者吧！

话说耕者与农民差别不大。到年底了，盘点一年多的收成，看看哪块地打了几缸粮食，哪块地彻底荒芜了，赶了几次集，卖了哪些水果，或者是在哪个集市上喝了一碗终生难忘的羊肉汤。这样的回忆，终究是要有的。有时碰巧遇到一个好人，不嫌弃臭瓜烂枣，一股脑全买了去，惹得你暗自欣喜得不行！

耕者的年底，才最像年底，想一想这一年使了哪些蛮力，用了多少巧劲，见了多少朋友，或许会有几多幸福感。当然，也会像菜农一样，看看萝卜卖了多少钱，鸡蛋卖了多少钱，还有哪些主顾，光赊账没给钱。写作者靠文字换取稿酬，天经地义，这是耕者的希望和本分。倘若用来卖身，不如去做其他行业了。拙作的价格，犹如市场上的老商贩，没有惊天奇价，却也算不上当下的最低。要想多挣钱，就别做文字耕耘者！这世界上，能挣大钱的门路，多的是。写作者的努力，类似苦行者的布道，朝拜者的跪拜。一行文字一路苦，只有耕者自己明白。

照例要感谢一圈。那些始终尊重你的编辑，每月都会来买您的菜；感谢那些曲解你的人，是他们，给了你了解真实社会的可能性；更要感谢你的亲友，没有他们那超出宽容的宽容，不会有你耕种文字的自由。

感谢老师，从中学到大学再到社会，那些体制内外的老师，从不吝惜他们的笔墨。回忆几次与老师相见的情景，犹如冰雪碰到了阳光，心化开了。老师们会在最危难的时候，伸出热情的双手，把你从泥潭里拉出来。

嗨嗨，这一年，还有哪些细节值得记忆和回顾。人们总对新年充满了幻想，但事实上，朋友还是那些朋友，思维还是那些思维，新年不过是——你又把老的一年重新走过了一遍罢了。但耕者与别的不同，是他总希望在新的一年里，能获得更大的收成。目标式锁定，会让耕者沉浸在充满希望的小圈子里，生活貌似无比神圣。这是耕者的欢欣，也是耕者的悲哀。所有耕者的新年，就会在这纠结中往前走着，年年如此。但要相信，耕者的感谢是真诚的，耕种的辛苦只有耕者和欣赏耕者的人，才会心有灵犀一点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