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忠鑫
剥毛豆不是一个讨巧的活儿,我虽不会做饭,但是每当家中买了毛豆时,总是自告奋勇地要求去干这活计。
家人很奇怪,我为什么有这个爱好。剥毛豆费手费时,还不出成果,半天才剥完一盘,其他菜连洗带择,都炒好上桌了。其实我就是看中它的慢。剥毛豆时,你得耐着性子,急不得,再急也得一个一个地剥。拿起剪刀把一捆芹菜根全部剪掉的快感,在这里行不通。所以在我看来,性子急的人适合剥毛豆——它能帮你磨性子。
不喜欢说话,我一个人独自坐在那,腰板挺直,像静坐一样,开启了略带仪式感的剥豆进程。这时候,是放松身心的好时光。毛豆壳一扭,碧绿的身姿露出了笑脸,把中间的豆子顺势挤出来,再掀开绿盖子,两端的豆子抹到手心上,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手动心不动,抛弃了一切杂事和琐事,不用劳心,所以不累。
若无闲事在心头时,很容易就进入了无我的境界,什么都不用想。当然你也可以想想快乐的事情。比如有道数学题目,一堆毛豆一个人剥需要一个小时,五个人剥需要多久?题目很简单,答案很容易。但是如果一百个人剥需要多久呢?恐怕不知道答案。因为这一百个人还要排队领毛豆。想到这,自己先笑了。手中剥的仿佛不是毛豆,而是理论和实践的区别。
如果遇到一时拿不定主意的事,剥毛豆能让你静下来。二战时期,形势万分紧急,可是英国首相丘吉尔气定神闲地织着毛衣。他的解释是:“织毛衣让我心情惬意,让我的大脑得到休息,并时刻保持冷静与清醒的意识,避免我因冲动发出错误的指令。”这是他的减压高招。织毛衣早已罕见,况且绝大多数男士做不来,而剥毛豆功效相同,简便到不用学就会。
剥毛豆的时间过得特别快。一旦沉浸其中,心不着急了,时间就过得快。从手中只有豆,剥着剥着变成心中无豆,只是下意识地剥,直到发现豆壳和豆子放错了位置,那是自己出神了。成年人因为一件事出神儿,该是多么难得。一盘豆子剥下来,像是对自己进行了一键系统优化,浑身通泰。
不过,剥毛豆也只是我爱。我妈就不喜欢,她嫌着急,不看个电视,或者到楼下找邻居边聊边剥,她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况且现在都是净菜了,哪还有毛豆要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