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的老张

安谅

在小区的健身中心门口，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正为路人指点着，带着上海口音的普通话不厌其烦地重复着，明人听着也十分耳熟。他禁不住侧脸望去，是老张！他正面含笑容，双臂向前伸展，不断做着手势，耐心地向两位路人指路。这样的好脾性，还真是令明人惊讶。

明人招呼了他一声。老张朝他点了点头。又向两位路人叮嘱了一句，才向明人走来。见他手里也提着塑料袋，里面的浴帽浴裤和游泳眼镜清晰可见，知道他也是来游泳的。

两人寒暄着，一起走进了更衣室。周二上午十点的光景，是上班的点，游泳的人没有几位。他们换了衣裤，老张还踩在墙边的体重秤上，称了一下体重。明人问，怎么样？他拍了拍肚腹说，挺好，控制住了。脸上笑嘻嘻的。

泳池除了坐在高凳上的管理员外，并无他人。老张提醒明人，池边有点滑溜，当心些。随后，两人便在泳池各自手脚挥舞，悠悠地游动起来。

半小时后，他们出池，披上浴巾，快步通过二十多米长的楼道，返回到更衣室。深秋季节，下过水的身子，在楼道明显寒凉。幸好披了浴巾，否则真有点瑟瑟发抖。

洗浴之后，正在穿衣裤，又有客人进来。明人听见老张主动和他打招呼，说，今天游得不错，没人。那人道：那太好了。老张说：周末来时，像下饺子，人碰人的，根本没法游。此话似乎是对明人所说，又似乎是对那位客人所说。明人直觉，他们应该并不熟识。是老张主动热情。这就奇怪了，以前的老张从来都是忙忙碌碌的，不说搭理陌生人，即便熟悉的人，他话也不多。他是一个事业单位的一把手，事多，风风火火的，从无工夫作这番悠然的叙谈。

那人动作也快，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换上泳裤，准备去泳池。

老张又开口了：走道挺冷的，你把浴巾带上，游完后会更冷。

那男子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把衣柜里的浴巾拿上了。

待那男子一离开。明人就说，咦，老张呀，你怎么变了？

怎么变了？老张问。

变得这么有爱心，而且这么细心。

老张笑了：我告诉你呀，我老婆也这么说我，连左邻右舍都这么说。以前见了匆忙点点头，话也不说，就走了。现在，笑眯眯地，热情招呼，还攀谈几句，亲切得很。

其实，我就是一个热心肠的人。以前不是单位忙嘛，就顾单位那头了。现在退休了，不用去单位了，有时间了，而且心里头的那份爱心，还热着呢！他们都靠我最近呀。

老张说着，脸庞神采焕发。明人向他伸出了大拇指，赞叹道：人退休了，爱心不退。老张，你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