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羞辱的马蒂斯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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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明杰

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举办的马蒂斯艺术展《红色工作室》，9月10日结束。如果不是疫情，想必有不少喜欢马蒂斯的艺术爱好者，会飞去看这个展。

如果给世界现代艺术史中的名家拍张集体照，马蒂斯绝对是坐在第一排的一位。他是印象派之后最具影响力的艺术家。他开创的流派有个狂野的名字“野兽派”。虽然他的画风今天看来浪漫而多彩，丝毫牵扯不上狰狞恐怖的野兽状，但当年的艺术圈却视之为洪水猛兽。

《红色工作室》是马蒂斯描绘自己画室的一幅画。MoMA的展览精心为这幅画单独布置了一个展厅。除了以一面墙隆重地展出《红色工作室》，还别出心裁地把《红色工作室》上描绘的物品都找来，汇聚一堂。譬如画中画到工作室里挂着的几幅画，都找到了原作，还有雕塑、瓷盘等。

今天，这幅荣耀备至的画作，想当年曾遭受许多羞辱。1911年马蒂斯应一位俄罗斯富商委托，画了此画。马蒂斯的工作室就是在这位商人的资助下建成的。但是这幅画在当时太离经叛道了。它整个画面全是红色，三维空间被整成了二维平面。你想，看惯文艺复兴后经典绘画作品的藏家们，好不容易开始接受“像未完成作品”的印象派，却还没来得及做好接受马蒂斯野兽派的心理准备。爱他的委托人、资助者，也受不了这幅画，拒收。

然后，这幅画先后出现在英国的印象派画展和美国的军械库艺术展上，都遭遇了专家质疑、观众吐槽的尴尬。以收藏离经叛道的现代艺术作品著称的谢尔盖·舒金，收藏了马蒂斯37幅作品，却也无法接受《红色工作室》。

17年后，这幅画终于被一个夜总会以806英镑买走了。马蒂斯还搭上了免费提供装修设计的服务。

这还没完，卖画时，马蒂斯跟甲方签了协议，如果夜总会要卖掉这幅画，马蒂斯可以原价购回。11年后，夜总会真的要把画卖了。但马蒂斯没有购回。

又数十个春秋过去，人们才看懂马蒂斯。而《红色工作室》也以其创新性，被写入艺术史。如今，它的荣辱沉浮历程得以呈现在世人面前，让人们更真切地体会艺术探索之艰辛。

现代中国美术界有两位大家深受马蒂斯影响：林风眠和关良。林风眠汲取了马蒂斯的造型感，但将马蒂斯短促的油画笔触改为流畅的线条，狂放浪漫的情调化为幽婉的东方意韵。关良的作品也曾长期令人难以理解，画得“歪歪扭扭”，像儿童画。关良受马蒂斯影响比较“隐秘”，不像林风眠一望而知。关良画的题材是京剧，马蒂斯绝对没画过。林风眠画的美女和静物，则是马蒂斯常画的题材。加之以关良写意笔墨中国味十足，令人难以一下子想到马蒂斯。这两位受马蒂斯影响的中国艺术家，也和马蒂斯一样经历过从不被理解到被写入艺术史。

在《红色工作室》不被理解的时候，有位中国年轻画家去欧洲考察艺术，结识了马蒂斯。他预言，马蒂斯将是伟大的艺术家。这个年轻人叫刘海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