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坪沟的那轮明月

苏虹

野外徒步本就是一项颇有挑战性的活动，而前年那次“长坪沟穿越毕棚沟”的徒步活动，由于先是疫情影响了原先计划，后又因为没完没了的降雨一再推迟行程，而朋友圈中关于庚子年真假难辨的信息，更弄得人惶恐不安。

然而，这一切都难挡徒步的诱惑。简单收拾了一下行装，便乘飞机直抵成都，再乘车经卧龙、巴郎山，来到四姑娘山镇。

四姑娘山镇因四姑娘山而得名。四姑娘山由青藏高原邛崃山脉四座绵延不断的山峰组成，从幺姑娘山、三姑娘山、二姑娘山到大姑娘山，其中幺姑娘山海拔6250米，为四川省第二高峰，与“蜀山之王”贡嘎山遥遥相望。

四姑娘山风景区由四姑娘山、双桥沟、长坪沟、海子沟组成。其中长坪沟全长29公里，面积约为100平方公里。沟内只有部分路段可以通车，其余大部分路段只能步行或骑马。经过长坪沟可直通四姑娘山的山脚下，还可绕过四姑娘山经毕棚沟穿越到理县。我们选择的正是由长坪沟经毕棚沟穿越到理县，这是中国十大经典徒步路线之一。

我们从四姑娘山镇乘坐观光车，约莫七公里路程到达喇嘛寺，开始徒步行程。这些年当地加大了旅游开发力度，从喇嘛寺开始，修建了七公里多的木栈道，大大方便了普通游客。其后便是马道，如果游客还有兴趣继续游玩，只能步行或是租用马匹往前走。

长坪沟位于四川阿坝州小金县境内，是著名的古战场遗址。清代乾隆年间，清朝廷曾两次征战金川。大金川战役发生在乾隆十二年到乾隆十四年，小金川的战役发生在乾隆三十六年到乾隆四十年。虽然清廷最终取得了胜利，却也损失惨重，大小金川战役分别投入了6万和13万的兵员，先后损失数名大将，阵亡将士多达3万余人。枯树滩据说是当年的古战场之一。现在的枯树滩是一片开阔的河床，砂石河滩上的枯树或立或伏，仿佛向游人们诉说着当年炮火连天、血肉横飞的悲壮。此刻，近处青翠的林木，远处洁白的雪峰，身边潺潺的流水，让枯树滩格外安详。

长坪沟的红石阵是一个著名景点。远远望去，大片大片的红石群非常壮观。关于红石阵有不少传说。其中之一便是当年大小金川战役阵亡将士的鲜血染红了这片石头。我曾在别处看到类似的红石，那是因为石头含铁较高，加之常年氧化的结果。但这里的红石却是由于红色藻类生物密集生长于花岗岩上形成的。这似乎更加印证了鲜血染红了这片石头的传说。

那天晚上，我们露营在木骡子营地。木骡子营地位于四姑娘山的幺姑娘山脚下，海拔3670米。是夜，皓月当空，巍峨的四姑娘山直插天际，山间没有一丝微风，四周静得出奇。躺在帐篷里，我眼前忽然出现270多年前的一幕：同样皓月当空的夜晚，经历了白天鏖战的将士，躺在冰凉的地面，正在清理满是血污的伤口……

清风徐来，我从历史的记忆中又回到现实。“暗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铮鸣。”如果不是置身此地，有谁还能想到当年那些客死他乡的将士？早年读王昌龄《出塞》中的“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总会想像出一幅唯美的“边关明月图”。此时再读《出塞》，不觉潸然泪下，明月还是那轮明月，但将士已一去兮不复还了。

当异乡成为新乡，心安处即是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