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思

汪洁

黄昏，夕阳在树林里穿行，晚霞尽染，秋果累累的深院，美景如烟。树叶簌簌地呢喃，小鸟轻盈地跃上枝头，对着远方清鸣低咕。枝上已是残花点点，果子默默地盘结在树上，草儿寂寂地匍匐于树根边，阑干上浮着晶莹的露珠，台阶下散躺着殉花的黑蝶，青痕斑斑，正是“台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踏阶撷秋，霜打青院，露润寂心。乡间，一切仿佛梦初醒，人居其中，只愿浮想而不愿醒来。

天幕慢慢地沉暗下来，宁静的乡居让人有等候的向往，凉淡的感受让心有踏实的滋味，一切的神思遐想，无知无觉中配合着天象的变幻和季节的蔓迁。此时，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车川流不息以追逐日月山河，人前赴后继为寻求坐花醉光。此刻，庭院深深的眼前，云彩转流，红月当空，小小方寸之地，和繁华分开，清寂中也依稀见闻了关于外面的风景和消息，有关四季岁月的浩瀚之事。“浮生若梦，为欢几何？”这是源于世间崇美若趋的本原之性，也是因为享欢喜乐的天伦之情。

华灯初上，夜幕沉沉，静坐在郁郁葱葱的柚树下，密密麻麻的心事，纷纷扰扰的梦话，化为淡淡的疑问在风中回旋。想念谁？向往何方？何处在召唤？曾对谁述说？又有谁倾听？放弃多少？拥有多少？渲染几度的欲望里，有没有宁静致远的归居？氤氲而起的心香间，有没有相濡以沫的灵伴？和风秋声带来了回应，在被寂静吞没的黑夜，轻轻地吟唱，浅浅地微笑，淡淡地回味。此地，不知为谁而来？也不知为何而来？此境，清至澈，洁净而安详，不言得与失，而咏“也无风雨也无晴”。

一日之内，一居之间，丝丝脉脉的气氛，点点滴滴的情志，恣意而轻盈地舞动，舞动着人生的千百姿态，时而灿若风花，时而静如秋叶。这便是人之常情，在人世间难免挣扎浮沉，寻找属于自己的心灵归途和伴侣。或许会迷失，迷惘，耗尽一生也未看透；或许总有一天，才发现所有的挣扎已经丢在了归去的途中。杨绛先生百岁时感言道：“到最后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关系。”是的，她内心的世界淡定从容，是她自己的。所幸，自己的世界，有伴有居，有心灵的依赖。若问，一路浮沉何所求，一生起伏何所愿？只求，朝日风花遇知音，岁暮秋叶择梦乡；只愿，遇一人白首，天荒地老。择一居终老，水远山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