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14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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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版:夜光杯 2022-11-28

文坛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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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国威

姓胡的人,最常自我介绍:“敝姓胡,古月,胡。”而古月在台湾是一位女诗人,她本名胡玉衡,顾名思义,大概因为她姓胡。她曾担任过创世纪诗社社长,在2020年更荣获世界诗人大会颁赠桂冠诗人奖。

今年9月13日,古月在纪州庵为她的两本新诗集《夜向你撒了谎》和《燃烧的月亮》举办了一场发布会。当日台风刚过,虽是疾风横雨,但现场座无虚席,故人新知齐聚一堂,足见古月新诗的魅力。古月还填过歌词,昔年甄妮唱的《唤山山不走过来》和《待月草》便是古月所填。

我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认识古月的?只知在创世纪60周年纪念会后,我们越发熟络,巧的是那天的纪念活动也在纪州庵举行。我平日遇尊长学人多称老师,唯独古月,我不知怎的竟亲切地叫她古月姨,而这一声“姨”就拉近了我们彼此之间的距离。

古月姨诗情真挚婉约柔美,诗如人、人如诗,她出得厅堂更入得厨房,做得一手好菜,又非常好客,这不管在艺坛还是在文学圈,是没有人不知道的。尤其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台北,不知多少当代艺术家都曾是李家的座上贵宾,因为古月姨的先生就是著名的金门籍艺术家李锡奇先生。

封德屏曾说她第一次到李家吃饭,便是尉天骢先生拉她一起去的:“走,我们去李锡奇家吃饭。”当时封德屏有一点尴尬,因为她没有被邀请,然而尉先生却说:“那有什么关系,我们大家都常这样,临时拉着朋友一起去的。”就这样,封德屏第一次到李家蹭了一顿饭。当然我也到古月姨家蹭过饭。因有一回古月姨邀请自高雄来台北的钟玲吃饭,她知我们也认识,便邀我前去陪席,那时还有陈义芝、须文蔚及古月姨的闺蜜,一共十人。古月姨和她的佣人忙进忙出,煮了七八道菜,其中必然有的是她一道拿手好菜“红烧狮子头”。在古月姨家有好菜,必然有好酒,金门高粱一定是斟满,干杯,再斟满。在台北文坛客厅中,我算是赴上古月姨这一家。

因为在上世纪五十到八十年代的台北,艺文圈流行拉着朋友去“文坛客厅”蹭饭。像林海音先生,她非常好客,别人都说她家客厅就是“半个台湾文坛”。余光中先生去香港教书回到台北,他说:“好像到了夏府,才像回到台湾、向文坛报了到。”隐地先生也说林先生请客一向都在她家里,而被邀的朋友,因为知道林先生好客,常会主动多请求同带一两位朋友,而林先生总是“好的好的”,来者都不拒。

尉天骢先生的家,其实也是文坛的另一个聚落,尉家也常高朋满座,像陈映真、黄春明便是他家的常客。尉先生说过:“有时也会碰到让人窘迫的突发状况……”有一次他家突然来了一大群客人,他太太就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把她母亲给自己的戒指首饰偷偷地塞到尉先生的手里,让他去典当换现金回来买菜。在那个时代虽然物资不丰,可是朋友永远真诚相待,以文会友。

人人都说尉师母很会烧菜,可惜我认识尉先生时,尉师母已逝世多年。我到尉府与先生聊天后,也只得到附近的叙缘小馆吃饭了。

一天不幸消息传来,尉先生因车祸得长期住院治疗,那时我便常去医院探望。一次巧遇黄春明的太太和大儿子前来探望尉先生,黄春明没来,因为他也生病了。那天尉先生正以写书法方式做手部复健,我帮忙拉纸,先生写了“寻常事也”,题款“大鱼”与他这位老友互勉。

后来痖弦自加拿大回中国台北,夜里不小心在饭店跌了一下。第二天,我开车载痖弦的女儿小豆,陪痖弦到医院检查,幸无大碍。我告诉痖弦,尉先生就在附近医院疗养,大家便前去探望。他们多年不见,万万想不到会在此地重逢。在临别时,他们彼此握着对方的手互相叮嘱,一个说不要老是太忙,要多休息;一个说不要无事到处乱跑,在家或学校走走路就好。当痖弦站起来真要离开时,尉先生非常不舍,眼角滑下眼泪。痖弦便再去紧紧握着尉先生的手,尉先生看着小豆说:“我有一个法西斯的儿子,你也要当个法西斯的女儿,把爸爸管紧一点,不要他太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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