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翔
每个时代的人都有每个时代的回忆。每次当我想起几十年前在青浦练塘开挖太浦河时,在工地食堂里吃稻柴扎肉的趣事,都会笑出声来。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叶,上海郊区第一条人工开挖的大河是从东太湖通向黄浦江的太浦河,宽约两百米,深达七八米,动员上海十几个郊县的民工十多万人。每个工段上,都建了一个简易的茅草盖顶、四周透风的工地食堂,由专门选出的乡土厨师掌勺,为工人供应一日三餐。那段时间,大家议论最多的是每天中午工地食堂里端出的“美味”。所谓“美味”,无非是那些乡村厨师凭自己的聪明才智烹饪出的稻柴扎肉,底部还铺了青菜、黄芽菜或者卷心菜。
我父亲就是一位工地食堂厨师,他烹饪出的稻柴扎肉名气最响。总之,大家一听到吃饭的哨子声,第一念想就是又要吃到稻柴扎肉了,于是,挑泥担的脚劲更足,步子更快了。
记得有一位来自苏北落户在我们生产队的社员闹过一次笑话。此人人高马大,挖泥挑担,速度最快。看他挑上装满两大簸箕的泥土,来回穿梭在人群中,似乎一点也不吃力。谁料到,到了吃中饭,稻柴扎肉却成了一道难题。
只见他端详着碗里的扎肉,不知从何下手,好不容易在旁人指点下把稻柴解开后,又不知从哪下口。我父亲见他如此狼狈,不厌其烦地上前教他如何吃。他总算张口咬下一点肉皮,还没来得及细嚼慢咽,一不留神,那块肉竟从他筷子上,滑落到了地上,他目瞪口呆,慌忙用手拾起来塞进嘴里,引得大家一阵哄笑。心急慌忙的他,又一股脑儿地喝下了肉汤,没想到被呛到咳个不停,父亲见状,端了一碗白开水给他,并笑着告诉他,以后吃扎肉,要细嚼慢咽,肉汤更不要直接喝,“淘饭”最好吃。
如今,每次去朱家角,看到稻柴扎肉,我总会想起父亲,想起那个岁月。和前来古镇旅游的游客一样,每次在临走前,我都会挑选几块带回去,也算是舌尖上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