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弹荒”影响战局走向

美军使用的铜斑蛇制导炮弹

伊朗炮弹生产线

叙利亚炮兵战后清理出的废弃弹丸药筒

乌克兰炮兵准备射击弹药

众所周知，打仗就是打后勤，没了后勤特别是弹药后勤供应，所有武器都会变成烧火棍。时值俄乌冲突持续一周年之际，多名北约官员表示，由于乌克兰军队炮弹消耗太快，远超美欧国家军援速度，而美欧自身产能又跟不上，导致战场上出现俄军火力“碾压”乌军的情况。

冷暖两重天

自从1991年海湾战争开启信息化战争时代后，不少国家产生错觉，那就是只靠一点点制导弹药，即可迅速打赢一场战争，这导致美欧军工大国普遍削减常规弹药特别是炮弹订货，继而使生产线关停，俄乌开战后，西方不得不搬空家底来满足乌军急需。英国《简氏防务周刊》称，苏联解体后，乌克兰境内没有配套炮厂及弹药厂，乌军炮弹多为当年苏军储备物资，质量堪忧不说，经过长期消耗后，库存已经告急。据不完全统计，截至2022年底，北约累计向乌克兰提供155、105毫米炮弹超过100万发，光美国155毫米炮弹储备就为此消耗掉40%。美国还满世界搜寻符合乌军旧式火炮口径的152毫米炮弹，甚至将海上截获的也门胡塞武装走私炮弹都拿去应急，但这些炮弹又少又不可靠，对乌军而言更是杯水车薪（他们每天在前线至少要发射2万发炮弹）。

为满足急需，从2022年9月起，美国率先提高炮弹产能，将单月1.44万发的产量提高到9万发。耐人寻味的是，美国实际先将驻德国基地库存5年以上的旧炮弹送给乌克兰，再拿本土生产的新炮弹填补空缺，如此一来，自己始终存储新炮弹。更重要的是，美国借俄乌冲突，进一步激活军工复合体，也是以炮弹为例，本国援乌军需订单不在话下，还有大量来自中东欧、中东国家的追加订货，最新消息是通用动力公司地面系统分部（GDLS）经营的炮弹厂的订货已排到年底了。

与乌克兰及其背后的美欧“金主”相比，俄罗斯的炮弹供应暂时问题不大。俄罗斯拥有完整军工体系，在册国有军工企业有1340家，其中弹药厂有100家，以前因订货不足，许多处于半停产状态，如今都全面恢复生产。俄副总理鲍里索夫表示，军工企业能保障俄军所需全部品种弹药的供应，况且俄军储存的常规弹药也以千万吨计算，存放在全国数十个大型仓库里。为证明所言非虚，不久前《消息报》记者获准参观离战区不远的下诺夫哥罗德弹药库，负责人表示，这里储存的弹药足够40万大军在高强度战争中使用两个月。而在俄乌激烈拉锯的顿巴斯前线，现实是俄军每天的炮弹发射量相当于乌军的两倍多，“炮火洗地”的情况比比皆是。

弹药“支配权”

事实上，俄乌冲突不过重复着人类热兵器时代的后勤铁律，“谁拥有炮弹，谁就拥有战场支配权”。纵观历史，18世纪初，俄国沙皇彼得一世之所以打败欧洲强国瑞典，一大秘密是刺探到敌人先进工艺，确定主力3磅（1.36公斤）炮和8磅（3.63公斤）炮所用弹药成分配比，实现批量生产散装炸药、炸药、导火索等，从而获得火力优势。美国独立战争中，美军起初毫无弹药后勤概念，许多人手里只有铁锹或镰刀，开战两年后，美国人勉强会造大炮，可英国殖民军成功捣毁他们的火药作坊，邦克山战役中，英军打20发炮弹，美军才回敬1发。为弥补缺口，美国通过游说法国，才辗转获得了足够的火药和铅弹，为战争的胜利奠定了基础。

法国大革命中脱颖而出的军事强人拿破仑认为“炮兵是战争之神”，但大炮没有弹药，那就变成累赘。拿破仑大军每次出征，总要带足大部分弹药，通常运送炮弹的马车就有2500辆。法军8000人的标准师每门大炮带弹147—300发，步兵弹药每人随身携带60—80发。为保障弹药的供应，拿破仑在海尔布隆建立巨大的军械仓库，每天有810万发弹药运往前线。

二战期间，起初靠“闪电战”占尽便宜的德军很快尝到“炮弹荒”的苦头。特别是到了战争后期，美英苏几路大军进逼德国本土，德军前线炮弹到了奇缺地步，即便本土弹药生产还能维持，可铁路线却因盟军轰炸而瘫痪。反观围攻柏林的苏军，两周作战里，就消耗9715节火车车皮的弹药，平均每天消耗228车皮的弹药，迫使残存的德军投降。

釜底抽薪之举

随着技术进步，各种自动化设备参与炮弹生产，但受关键环节制约，炮弹单位生产时长难以无限压缩。以经典的155毫米榴弹为例，其制造流程是先用机器人将6米长的钢筋锯切成35厘米长、重约45公斤的圆柱体，接着在煤气炉中加热一个小时，直到它们在2000℃高温中发出红光。随后，经挖空、塑形、磨平、上漆和包装后，运进装药车间，又被加热、冷却两次，在那里装填9公斤TNT炸药，这是耗时耗力的过程，几乎没有出错的余地，只要有几毫米缺陷就可能使炮弹失效。整个过程需3天左右。虽然金属外壳本身的构造是生产过程中最简单的部分，但由于涉及劳动力和优质钢材资源，从后勤的角度来看，这实际是最难解决的问题。美军为了扩大产能，在今年初宣布与加拿大IMT公司签订新合同，在安大略省制造弹壳。

需要强调的是，正因为弹药生产对战争行动产生的“瓶颈效应”，交战双方无不千方百计加以破坏。2016年，叙利亚政府军动用直升机投掷温压弹，将叛军隐藏在阿勒颇东郊地下的弹药作坊炸毁，取得战役主动权。2022年3月18日，俄军动用“匕首”空基高超音速导弹，炸毁存有数以万计炮弹的乌克兰第136弹药库，开世界高超音速武器作战先河。美国军方奉行多年的“五环目标理论”里，把优先打击目标分为5大类，12个目标群，其中关键生产设施被列为仅次于国家指挥中心的第二优先目标，这其中就包括弹药生产厂。让人吃惊的是，美军视民用化工厂为“潜在弹药厂”，也要优先打击。原来，化肥工业与炸药工业可算是同宗同源的“兄弟产业”，像无色无味的硝酸铵即可用作化肥和制造炸药等：用作化肥时，硝酸铵以颗粒状存在，遇水快速溶解，释放植物生长所需的养料——氮；同时硝酸铵也能作为炸药原料，与还原剂、有机物、易燃物等混合，形成爆炸性混合物。1999年科索沃战争中，美军空袭南联盟的重点目标，不光有克拉古耶瓦茨的兵工厂，还包括潘切沃的化工厂、阿佐拉的化肥厂，理由是那里能提供至关重要的炸药等火工品。美军战后宣称，轰炸使南联盟的弹药生产能力下降了三分之二，这实际是釜底抽薪。 梁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