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因何长脚

洪水

宋璟和姚崇、张九龄、魏徵一样，是唐朝的一代名相，为“开元之治”作出了重要贡献。读新唐书《姚崇宋璟列传》，后又读到五代王仁裕的《开元天宝遗事·有脚阳春》，知道了一个典故：阳春有脚。时人称赞宋璟像长了脚的春天，走到哪里都会给那里带来阳光和温暖。

看宋璟一生，我感到阳春长脚，作为重臣必须忠直刚正。宋璟给当时朝廷带来的阳春，常常冒杀头之险。最典型的是武则天时期，张易之、张昌宗自恃武后宠爱，大胆妄为，结党营私，陷害忠良，朝廷可以说是雾气沉沉阴雨天。但宋璟忠直刚正，为朝廷带来阳光。张易之诬陷御史大夫魏元忠有不忠的言论，欲治以死罪，让张说作证。将要当庭对质时，张说十分恐惧。宋璟找到张说：“名义最为重要，不可诬陷正直的人，以求暂时免祸。为此而受到谪降，正可以流芳后世。你如有不测，我将在朝廷相救，将与你同死。”张说被他的一番话感动，朝廷上如实回答，魏元忠得以免死获救。宋璟任左台御史中丞，有信告发张昌宗引相工观吉凶图谋反，宋璟请求彻查，武则天说：“张易之等人已经告诉了朕。”宋璟说：“谋反不能因为自首而宽免，请求交付法官审讯，以严明国法。张易之等人地位显贵深受宠爱，臣说出来将招致祸患，然而臣被愤怒所激励，即使死了也不后悔。”武则天非常不高兴。宰相立即宣诏让宋璟退下，宋璟说：“现在亲耳聆奉德音，不必烦劳宰相擅自宣说王命。”武则天无奈之下，允许将张易之等收捕入狱。

朝野云开日出。不过，很快武则天又下诏宽免二张，要二张向宋璟致谢，宋璟愤而不见。二张对宋璟恨之入骨，张易之派刺客刺杀他，公正之人告知宋璟，宋璟乘坐矮车住到了别处，才幸免于难。

“阳春有脚”是百姓叫出来的。我感到“阳春”之脚生于宋璟的民本思想，给百姓带来阳春，必须处处为民着想，时刻为民谋利。

宋璟被贬为广州都督时，尽管被贬，爱民之心不变。广州人多用竹子茅草建造房屋，经常发生火灾，弄得家财成灰，沦为乞丐。宋璟教百姓烧制陶瓦筑墙，修建店铺，百姓开始知道房屋便利，不再担忧发生火灾。唐玄宗巡幸前往东都，到达崤谷，驰道狭窄，车马拥挤停滞，玄宗大怒，命令罢免当地官员。宋璟立即劝说道，如果治罪地方官员，百姓必然要遭受困苦，劝谏玄宗收回了成命。中宗时武三思依仗与皇后私通而受恩宠，宋璟严斥之祸乱朝廷，与之结怨。中宗诏令宋璟任检校贝州刺史。当时河北发生水灾，饥荒严重，武三思派人征收封户的租赋，宋璟尽管是检校，但为民请命，拒绝让百姓交租赋，更遭武三思排挤，被挤出朝廷，外任杭、相二州刺史。但宋璟到任后，始终以民为本，下属没有敢犯法害民的。“阳春有脚”，但图虚名必跛脚。宋璟在广州政声显著，被诏回朝再次为相，广州吏民为他立了一块“遗爱碑”。宋璟十分清醒，他觉得自己是百姓的衣食父母，做的都是分内事，这块“遗爱碑”，名为广州吏民，实为广州官府，似是“政声人去后”，实则“政声随相位”。于是上奏玄宗：“臣在州无他异迹，今以臣光宠，成彼谄谀，欲革此风，望自臣始，请敕下禁止。”“上从之。”宋璟不是为博名钓誉偶送一束阳光，而是自始至终、始终如一，不管在什么位置，不管被褒被贬，不管皇前民前，只要他在，就努力为朝野送阳光，给温暖，这是最令人敬仰的。“阳春有脚”，宋璟当受。